马车辚辚,北归的路途比南下时平顺了许多。林燮将行程安排得极为舒缓,每到一处驿站便早早歇下,确保萧然有充足的休息。虽路途劳顿,但在林燮的精心照料下,萧然的气色反而一日好过一日,只是内力依旧被封禁,需慢慢温养。
半月之后,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熟悉的肃穆与庄严气息扑面而来,与江南的温婉旖旎截然不同。
林燮并未大张旗鼓地入城,而是选择了黄昏时分,悄然回到了位于城西的指挥使府邸。府中下人早已得到消息,一切安排妥当,寂静无声。
然而,京城的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林燮回京的次日,便依例入宫觐见。
养心殿内,药香未散。皇帝靠在龙榻上,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昔。他仔细听取了林燮关于江南之行的禀报,尤其是关于废太子朱载堃未死、化身“影大人”与“圣主”掀起重重波澜的惊天内幕。
“……臣无能,虽重创其党羽,缴获大量军械,却仍让首恶朱载堃脱逃,恳请陛下治罪。”林燮单膝跪地,沉声道。
皇帝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冰冷的怒意:“好一个朱载堃……朕的好皇兄……隐忍十几年,布下如此大局,真是……煞费苦心!”
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此事非同小可,你已尽力。起来吧。”
“谢陛下。”林燮起身。
“林爱卿,”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你此番南下,功勋卓着,但也……树敌不少。如今朝中,对你颇有微词啊。”
林燮神色不变:“臣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为陛下分忧,为社稷除奸。些许流言,不足挂齿。”
皇帝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赏赐了些金银绸缎,便让林燮退下了。
走出宫门,林燮的脸色沉了下来。皇帝虽然未加责怪,但那句“树敌不少”和“颇有微词”,已然是一种警告。他离京数月,朝中格局必然已生变化。
回到府中,萧然正在院中暖阁内靠着软榻看书,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见林燮回来,神色凝重,便放下书卷,轻声问道:“陛下……有何旨意?”
林燮在他身旁坐下,将宫中情形简要说了一遍,末了冷笑道:“不过是有些人见我久不在京,又立下大功,坐不住了而已。”
萧然沉吟道:“功高……震主,古来有之。如今陛下龙体……他们怕是觉得……有机可乘。”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林燮握住他的手,语气转为温和,“你只管安心养伤,外面的事,有我。”
话虽如此,但林燮心中清楚,真正的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朱载堃虽败逃,但其在朝中是否还有隐藏的暗桩?那些弹劾他的清流背后,又是否有更大的推手?
京城这潭水,因为他的回归,必将再起波澜。
锦衣夜行 · 第142章 旧邸新居
林燮的指挥使府邸位于城西,规制宏大,守卫森严,但也透着一种属于武臣的冷硬与肃杀。他担心萧然不习惯府中氛围,亦不愿他卷入前衙的纷扰,便下令将府邸后园一处独立的三进院落彻底收拾出来,供萧然静养。
这院落名为“静心斋”,原本是林燮偶尔休憩读书之所,环境清幽,院中引有活水,植满翠竹和药草,与回春堂的后院颇有几分神似。
林燮亲自督着下人布置,将屋内铺上厚厚的地毯,窗纱换成更柔和的青色,书架上也添置了许多医药典籍。那具救命的冰玄玉棺,被秘密安置在院落最深处一间守卫极其严密的净室内,以备不时之需。
“你看这里可还满意?若缺什么,或想如何改动,尽管告诉管家。”林燮引着萧然在院内慢慢走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萧然环视四周,竹影婆娑,流水潺潺,药香隐隐,确实是个静养的好地方。他点了点头:“很好,有劳了。”
他的声音依旧比往常低沉微弱,但已清晰不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外罩着林燮那件玄色狐裘,更显得身形清瘦,面色如玉,唯有唇瓣还缺乏血色。
林燮看着他站在竹下的身影,心中一片柔软。只要他能安然待在身边,这冰冷的府邸,便也有了温度。
安顿下来后,萧然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每日按时服药,在院中缓步行走,调理内息,翻阅医书。林燮则恢复了北镇抚司的公务,每日早出晚归,但无论多忙,晚膳必定回静心斋陪萧然一同用,夜里也大多宿在此处。
府中下人皆是林燮心腹,对这位能让自家大人如此珍视的“萧先生”自是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静心斋成了指挥使府中一片超然物外的净土,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林燮正在北镇抚司衙署处理积压公务,沈墨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大人,我们查到,近日有几名御史,与致仕在家的徐阁老……过往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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