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书房,在安道全那一声,充满了恐慌与疯狂的嘶吼之后,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那方,被他亲手砸碎的龙尾砚,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残骸,如同,他那早已分崩离析的“君子”面具。浓黑的墨汁,早已干涸,在名贵的地毯上,留下了一片丑陋的,再也无法洗刷的污迹。
安道全,穿着一身,同样被墨迹玷污的儒衫,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张,由上好黄花梨木打造的太师椅上。他那张,素来以“仙风道骨”着称的脸上,此刻,却再无半分血色。那双曾经,仿佛能洞悉世事,运筹帷幄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恐惧彻底填满的……浑浊与灰败。
他输了。
在他自以为,还能将那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等待着她,前来谈判交易的时候。
那个女人,却早已,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无法抵挡的方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一个以阳谋为刃,以民心为盾,以国法为锁链的……绝杀之局!
《大周医典》是在收拢天下的医者之心。它让那个女人,在杏林之中拥有了,堪比医圣般的无上声望。从此任何,想用“医理”来攻击她的人,都将先面对天下万千医者的口诛笔伐。
《万方百草图》则是一把,最锋利的探查之刃。它,以“普查药土”为名,冠冕堂皇地,将她的触手,伸向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那些,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安插在各地的,“无生教”的残余势力,那些负责为他敛财,传递消息的秘密据点,在这场,由皇家授权的地毯式的勘探面前将无所遁形!
而那最致命的第三道政令——“奇案重审司”,则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最锋利的宝剑!
她根本就不需要,用那封,写有“割让云州十三城”的密信,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因为她知道,那封信,一旦公之于众,固然能将他钉死在卖国贼的耻辱柱上。但同时,也会引起军心动荡,天下哗然,甚至会让龙椅上那位多疑的帝王,对她这个手握如此巨大把柄的臣子,产生更深的忌惮。
所以,她选择了一种更高明,也更恶毒的方式。
她要,重审旧案。
她要将二十年前,那桩早已被尘封的先太子“夭折”案,重新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要开棺验尸!
她要用,她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向全天下的人证明先太子,不是病死,而是中毒而亡!
届时,他安道全,这个当年唯一一个接触过先太子,并信誓旦旦地,宣称先太子是“恶疾夭折”的“证人”,便会成为这桩天家第一奇案的……最大嫌疑人!
到那时,无论他,如何辩解,如何鼓动门生。在那足以,动摇国本的“弑君”大罪面前,他所有的势力,所有的声望,都将,不堪一击!
皇帝,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为了,给他自己,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一个“合法”的解释,也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这个,最好的“替罪羊”,推出去,承受,天下人的怒火!
好狠的计策!
好毒的心思!
这个女人,她不是要,他的钱,也不是要,他的权。
她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她要,将他,和他背后,那张,隐藏了二十年的,巨大的,罪恶之网,连根拔起,彻底地,焚烧成灰!
“不能……绝不能,让她得逞!”
安道全的眼中,迸发出,如同困兽般的,疯狂的凶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等,是等死。
唯一的生机,便是,在那女人,彻底收网之前,先下手为强!
“备车!”他对着门外,嘶吼道,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决绝。
“去……去贤王府!”
他必须去见那个,他亲手扶持起来的“真正”的真龙天子了。
他要告诉他,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
京城西郊,贤王府。
与城中那些,非富即贵的王公府邸不同。贤王府,显得格外的清幽与朴素。
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威严的石狮。只有一道,由青竹编织而成的稀疏的篱笆。院内几间白墙黑瓦的屋舍,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与几株开得正盛的傲骨寒梅之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一座亲王的府邸。倒像是一位隐居山林的高人雅士的清修之所。
而这座王府的主人,贤王顾子期,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也确实以“贤”与“雅”,闻名于世。
他不好权势,不问朝政。每日只是以读书,作画,品茶,弈棋为乐。他为人谦和温润,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在那充满了算计与血腥的皇家之中,他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
可此刻,在这座看似与世无争的王府,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
这位以“贤”闻名的王爷,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彻底失态的当朝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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