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晨雾如乳,海面静得像一面擦得太亮的铜镜。
司徒清羽站在归义港最高处的了望塔上,手指抚过昨夜新到的广州水师战力清单:
“镇海号,蒸汽战列舰,主炮24门,配开花弹200发;伏波号、靖海号,蒸汽护卫舰,各16门炮;飞霆、掠云,蒸汽快船,各8门炮。加上我的海鹰、海燕两舰,归义港四艘改装快船——总计十艘。”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刚从广州赶来的水师提督郑沧澜:“郑大人,路上可还顺利?”
郑沧澜五十出头,脸被海风吹成古铜色,左颊一道刀疤从眉梢划到下颌——那是二十年前剿灭红毛海盗时留下的。
他声音粗粝如砂纸:“顺利个屁。琼州海峡遇风暴,伏波号主桅裂了,硬撑着开过来的。开花弹路上试射三发,引信没问题,但海潮大了准头会偏。司徒提督,丑话说前头——老夫的船是来增援,不是来送死的。你这仗,打算怎么打?”
了望塔上风大,卷起两人的披风。司徒清羽展开海图,手指点在归义港外三十里的那片群岛:
“这里是‘鬼牙礁’,暗礁密布,大船难行。但中间有三条水道可通航,最宽的这条……”他划出一条弧线,“宽八十丈,深五丈,足够战列舰通过。”
郑沧澜眯起眼:“你想在这儿打?”
“不是想,是他们必须走这儿。”司徒清羽又指向东南方,“荷兰人的主力从巴达维亚来,最近的航线就是贴着海岸,经鬼牙礁北口进逼归义港。他们船大吃水深,不敢走外海浅滩。”
“所以你在鬼牙礁布了水雷?”
“布了,但不多。”司徒清羽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韦司长送来的新式触发雷只有五十枚,我全埋在三条水道的入口处。荷兰人若探路,会先触雷——这时候他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绕远路,要么硬闯。”
“绕远路要多走一天,”郑沧澜接话,“硬闯就得先排雷,耗时间。”
“对。”司徒清羽的手指重重按在海图上,“我们就用这一天时间,在鬼牙礁南口设伏。十艘船分成三队:我率海鹰、海燕和两艘改装快船为诱饵队,正面接敌;郑大人率镇海、伏波、靖海为主力队,藏在南口东侧礁群后;剩下四艘快船为游击队,机动袭扰。”
郑沧澜盯着海图看了半晌,忽然抬头:“你这是要……分而食之?”
“荷兰、西班牙加上雇佣的私掠船,总计十五艘。若正面硬撼,我们十艘船就算有蒸汽动力和开花弹,也难保必胜。”
司徒清羽眼神锐利,“但若能把他们引进水道,利用暗礁分割队形,我们就能集中火力,一艘一艘吃。”
风更急了,吹得了望塔上的旗子猎猎作响。
郑沧澜沉默良久,猛地一拍栏杆:“干了!老子打了一辈子海仗,还没试过用开花弹打红毛鬼的战列舰——这回开个荤!”
【午时·鬼牙礁北口】
荷兰主力舰队在午时三刻抵达。
十二艘战舰,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旗舰“海上君王号”是一艘新下水的74门炮战列舰,船长范·德·维尔德站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前方那片犬牙交错的礁群。
“那就是鬼牙礁?”他问身旁的西班牙指挥官加西亚。
加西亚五十多岁,满脸络腮胡,说话带着浓重的塞维利亚口音:“是的,阁下。这片礁石很麻烦,但它是通往归义港最快的路。中国人的港口就在礁群后面三十里。”
“他们会在礁区设伏吗?”
“很可能。”加西亚点头,“但我们的探子说,大齐人只有十艘船,其中真正的战舰不超过六艘。而我们……”
他扫了一眼身后庞大的舰队,“有十五艘,其中两艘是贵国最新的战列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埋伏只是小把戏。”
范·德·维尔德没有立刻接话。
他想起出发前巴达维亚总督的嘱咐:“大齐人很狡猾,他们有一种会在水下爆炸的武器,还有一种能在空中炸开的炮弹。不要轻敌。”
“派小艇探路。”他下令,“每艘小艇配四名水手,带长竿,探测水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二十艘小艇被放下,缓缓划向礁区入口。
礁群南侧,海鹰号的了望哨用旗语传递消息:“敌派小艇探路,已接近一号雷区。”
司徒清羽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陈柏说:“告诉各船,沉住气。等他们的大船进来。”
“可是提督,水雷若被排掉……”
“排不掉。”司徒清羽笑了,“韦司长的雷,触发机关在罐底,长竿探不到。除非他们用网拖——但那得大船慢速行驶才行。”
他猜对了。
荷兰小艇在入口处来回划了半个时辰,长竿插进水里又拔出来,什么都没发现。范·德·维尔德接到报告后,皱眉:“难道中国人没在这里布防?”
加西亚催促:“阁下,时间不等人。大齐人的援军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必须尽快拿下归义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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