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二更天,许都城的街面上早已净了人迹,只剩下夜风卷着几片枯叶,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
除了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匆匆路过,便只有巡夜的兵丁偶尔巡弋,铁甲叶子碰撞出“咔擦咔擦”的肃杀声响。
宵禁森严,寻常百姓若此时还在街上晃悠,轻则几十板子,重则当场拿下问罪。
但这对曹操而言,规矩是他定的,自然也是他能破的。
一队精悍的亲卫举着火把,沉默如铁塔般在前方开路。
没有鸣锣开道,没有仪仗跟随,只有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踏破了长街的死寂。
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口,曹操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
“都在巷口候着,不得扰民,更不得靠近半步!”
曹操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随即将披风紧了紧,回头冲郭嘉一招手,眼角眉梢竟带了几分难得的少年气:“奉孝,走!”
郭嘉也早已下了马,虽是一脸疲惫,但眼底却透着股子兴奋劲儿。
两人像是两个趁着夜色溜出学堂去买酒喝的顽童,把那些家国大事诸侯争霸统统扔在了马背上。
此刻,他们只带了两袖清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青石板,直奔巷子深处那抹温暖的灯火而去。
林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挂着的两盏气死风灯,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晕。
“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敲了好半晌,门里才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栓“吱呀”一声轻响,露出一条缝隙。
守着门房的下人披着件旧袍,揉着惺忪的睡眼,手里提着灯笼往外一照,嘴里还嘟囔着:“谁啊,这大半夜的,也不让人……”
待看清了灯笼光晕下那两张熟悉的脸,那点瞌睡虫瞬间像是被滚水泼了,飞到了九霄云外。
“哎哟!是......是孟先生和郭先生!”
下人慌忙拉开大门,脸上堆笑:“这大半夜的,二位怎么......”
“嘘——”郭嘉竖起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笑眯眯地打断了他,“莫要声张,免得扰了邻里。你家家主睡了没?”
“没呢,没呢!”下人连忙侧身让开路,“家主正在书房看书呢,小的这就去通报......”
“诶,无妨,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些虚礼,一同前往便是。”曹操摆摆手,迈过门槛,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下人呵呵笑着,赶紧跟在曹操身后。
穿过前院,绕过影壁,后院书房的窗纸上果然映着摇曳的烛光,还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歪在榻上,惬意得很。
此时的林阳,正毫无形象地歪在一张竹榻上,手里捧着一卷新得的《山海经》,看得津津有味。
案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也浑然不觉。
毕竟,这也就是二更天,换算成后世,不过是夜生活刚开始的十一点罢了。
对于习惯了996福报又要在深夜修仙的现代灵魂来说,这时候睡觉?
那简直是对生命的浪费。
正看到“精卫填海”那一节,忽听得院外传来脚步声。
林阳耳朵一动,眉头微微一挑。
这脚步声急促有力,虽有些疲惫却不虚浮,绝不像是府里那些轻手轻脚的下人,倒像是......
他心中一动,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把书往案上一扔,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跑。
刚推开书房门,夜风吹来,林阳往外张望。
果然,而站在院子当中的那两个人,却让林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二位兄长前来,怎的不让人通报一声!”
林阳大步流星地迎上去,拱手行礼。
曹操和郭嘉赶忙回礼,见林阳精神矍铄,那股子从官场上带来的紧绷感瞬间消散无踪。
“哈哈哈!澹之啊澹之!”曹操朗声大笑,指着林阳那只趿拉着的鞋,“你这模样,若是让外人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怎的还没睡?”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林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全是真切的喜意,“快快快,进屋!我就知道子德兄你是闲不住的人。莫不是刚随司空回了许都,便忍不住往我这儿跑?”
曹操哈哈大笑:“知我者,澹之也!”
郭嘉在一旁也是乐呵呵的:“主要是那些个案牍公文看得人头昏眼花,这不,我和兄长一合计,还是你这儿的酒香能解乏。”
三人进了屋,原本冷清的书房瞬间热闹起来。
“来人!都别睡了!”林阳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把那还热着的卤肉切两大盘来!再去把我前番封好的药酒端来!还有,去弄上几道下酒菜!”
本来已经睡下的下人们,一听家主这中气十足的吆喝,不但没抱怨,反而一个个动作利索地爬了起来。
家主有客,而且是孟、郭二位贵客,那便是有赏钱拿的好事,谁也不敢怠慢。
不多时,书房的大桌就被清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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