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不再是小道消息。
它带着血腥味,通过中断的直播画面,炸裂在无数屏幕前。
“命途”的官方公告栏和社交媒体瞬间被淹没。质疑、恐惧、谩骂、以及无数@身边人的消息疯狂刷屏。
“真的能改?!谁能改?”
“我老公昨天看我的眼神不对……他是不是知道我的日期了?”
“@李明,你是不是动了我手机?你上个月问我密码了!”
“官方出来说话!张建国是不是第一个?还有多少!”
“救命!我的日期也变了!谁干的?!”
技术圣殿的基座,在亿万人的惊恐中剧烈摇晃。
李维站在喧嚣的控制中心中央,却觉得四周的声音都在远去。他看着屏幕上另外两个仍在闪烁的红点,看着社交媒体上快速发酵的、指向具体身边人的恐怖指控,他知道,苏曼和董事会试图维持的稳定假象,已经彻底崩塌。
地狱的门,不是裂开缝隙,而是轰然洞开。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匿名号码。
这次是一张模糊的、经过处理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很多年前还在大学时,与导师和几个同门在实验室门口的合影。其中一个人的脸被刻意圈了出来。
下面附着一行字:
“还记得‘潘多拉’吗?”
李维的呼吸骤然停止。
潘多拉。
那是他学术生涯起点的名字,也是他最深埋、最不愿意触碰的禁区。
那个被圈出来的人……是陈浩。他最早的合作者,也是最激烈的分道扬镳者。一个公认的、早已沉寂多年的技术天才,或者说……疯子。
手机再震,第三条信息涌入:
“游戏开始。看看这次,我们谁先找到‘盒子’。”
控制中心的喧嚣变成了隔着厚重玻璃的模糊背景音。李维的整个世界收缩到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和那张模糊的旧照。
潘多拉。
陈浩。
这两个名字像两根生锈的铁钉,狠狠楔入他的记忆深处,带来一阵混杂着愧疚和恐惧的战栗。陈浩,那个眼神总是燃烧着某种不顾一切火焰的天才,那个坚持认为算法不应只是预测而应能“引导”甚至“优化”人类命运的偏执狂。他们曾是最好的搭档,直到在那项后来被尘封命名为“潘多拉”的早期研究上彻底决裂。李维选择了可控、可解释、符合伦理的路径,而陈浩则嗤之以鼻,认为那是自我阉割,是向庸常妥协。他声称自己看到了更远的风景,触及了更核心的规则,甚至……找到了某种“钥匙”。
争执最终以陈浩的悄然离开告终,没有告别,只留下一些语焉不详、近乎癫狂的研究笔记。李维一度以为他彻底消失了,或许沉溺于某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早已在某个角落潦倒。
原来他没有。他一直都在。在暗处看着,等着。
“看看这次,我们谁先找到‘盒子’。”
“盒子”……潘多拉魔盒。陈浩当年痴迷的隐喻,他认为那终极的算法、那能撬动命运杠杆的“钥匙”,就藏在某个被遗忘的数据迷宫里,像一个等待开启的盒子。
李维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总控大厅。巨大的数据屏上,代表另外两个被修改死期用户的光点依旧刺眼地闪烁着,技术人员徒劳地尝试各种紧急干预,社交媒体上的恐慌呈指数级蔓延。这一切喧嚣和混乱,此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背景布。陈浩不是随机杀人,他在演示,在炫耀,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提醒李维——他回来了,并且拥有了某种可怕的力量。
苏曼正在远处对着通讯器低吼,脸色铁青,显然舆论的堤坝正在全面崩溃。她朝李维投来焦灼的一瞥,带着询问和施压。
李维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不能等公司的程序,不能依赖任何可能已被渗透或监控的系统。他必须用自己的方式,立刻行动。
他快速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再次反锁。绕过公司网络,他启用了一条加密的卫星信道,接入了某个深埋地下的私人服务器阵列——这是他早年留下的后手,一个完全独立于“命途”体系外的数字堡垒。
指令无声发出。服务器开始轰鸣,沿着“潘多拉”项目的古老数据脉络,以及陈浩可能留下的所有电子足迹,进行深度挖掘和模式匹配。同时,他调出了“命途”核心架构图,目光像探针一样扫描着每一层协议、每一个接口。陈浩要如何做到?他需要权限,需要后门,需要……
他的私人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不是匿名信息,而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李维的心脏几乎停跳——张雅琪。
他的前妻。他们已经两年没有联系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颤抖着手指,接通了视频。
画面晃动了一下,出现张雅琪苍白失措的脸,背景似乎是她的卧室。她眼里满是惊恐,声音发颤:“李维……李维!怎么回事?我手机……我手机刚刚自己弹出了那个‘命途’的界面!我根本没装过那个东西!上面……上面是我的名字!还有一个倒计时……三天!只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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