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圈无声收敛，化作一枚星点，最终归于虚无。
义庄的庭院里，死寂一片。
四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直挺挺地立在院中，额头黄符在风中轻微摆动。
四目道长，这位风尘仆仆的赶尸人，僵硬地站在他的“客人们”旁边。
他的身体，比他赶的尸体还要僵硬。
他的目光穿过那几具僵尸，直勾勾地盯着站在石桌旁的师兄，林凤娇。
九叔也在看着他。
那眼神，五味杂陈。
有同情，有怜悯，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你终于也来了”的过来人般的麻木。
几十里外的鬼婆岭山风呼啸，四目道长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耳中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世界观彻底崩盘后的尖锐嗡鸣。
“师……兄……”
四目道长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刚……刚才那个……是……”
“是门。”
九叔的回答简洁，且充满了无力感。
“门？”
四目道长表情扭曲，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鬼故事。
“什么门能开在几十里外？！那是仙术！不！那是开天辟地的大神通！”
“这位……这位林先生……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九叔疲惫地摆了摆手，走到他身边，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他长长叹了口气。
“师弟，别问了。”
“问了，你也想不明白。”
“习惯就好。”
习惯？
这种事情要怎么习惯？！
四目道长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毕生修道，所求为何？
不就是勘破天地玄机，掌握超凡之力？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将他几十年的苦修，衬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人家随手画个圈，就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终点。
“诸天派……”
他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只觉得这三个字重逾山岳，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澈对这两个道士的精神内耗毫无兴趣。
他的视线落在四具僵尸身上，系统面板自动展开分析。
【侦测到受控亡灵单位×4。】
【能量评级：5.8（甲），7.2（乙），6.5（丙），8.1（丁）。】
【状态：尸气稳定，受符箓压制。行动逻辑受铃声指令驱动。结构简单，弱点为头部中枢与能量核心（丹田尸丹）。】
【系统建议：无高价值，可作为低级生物材料进行分解，预计回收0.1能量点。】
林澈的目光在僵尸和四目道长之间扫了扫，最终没有选择执行“分解”建议。
这些是四目道长的“货物”，属于私人财产。
强行分解可能引发冲突，影响后续情报搜集。
成本与收益不成正比。
就在师兄弟二人相对无言之际，义庄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师父！师叔！我们回来啦！”
秋生和文才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手里提着烧鸡和酒。
他们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四目道长和那四具熟悉的僵尸。
“哎哟，师叔您来啦！”秋生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
文才也凑过来：“师叔辛苦，快坐快坐，我们买了您最爱吃的……”
话没说完，他们就察觉到了院里诡异的气氛。
师父九叔一脸生无可恋。
新来的师叔四目道长则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师父，师叔，你们这是怎么了？”文才不解地问。
九叔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解释？
说你们的师叔刚刚经历了一场世界观重塑的心灵之旅吗？
见师父不语，秋生转向了旁边的林澈，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崇拜，献宝似的喊道：
“林先生！鬼婆岭都解决了吗？您回来得好快啊！我们俩腿都跑细了才刚到家！”
他此言一出，四目道长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看向秋生。
快？
何止是快！
那根本就不是“走”回来的！
秋生没注意到师叔眼神的变化，他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又激动的语气，对九叔和四目道长说道：
“师父，师叔，你们是没看到啊！刚才在镇上，林先生他……”
他顿住，似乎在寻找词语形容那无法形容的景象。
文才在旁边抢着接话，他手舞足蹈，模仿着什么东西升空的动作：
“林先生他‘嗖’的一下，身上就长满了铁甲！黑金色的！老威风了！”
“然后‘轰’的一声，就飞走了！飞上天了！比鸟飞得快多了！”
“对对对！”秋生连连点头，“我跟文才都看傻了！那……那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不，是天神穿着铠甲出门办事！”
“……”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如果说，空间门是在四目道长的世界观上砸开一个窟窿。
那么，“穿着铁甲飞上天”这句话，就是一颗精准命中他道心的巡航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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