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五年十一月的灵州,荒原上卷过的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当探马将“延州守将吴敏之已遣两千精锐骑兵出动,直扑灵州”的军情呈报上来时,林砚正在城头与周通、拓跋德明一同视察新修补的城墙段。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众人心中荡开涟漪,却未引起慌乱。历经生死逃亡、帝都惊变,再到这西北边陲扎根,眼前的危机,不过是预料之中的风浪。
“来得倒快。”林砚语气平静,目光从手中探报移向远方天际线,那里是骑兵来袭的方向。“三日路程……足够我们好好‘迎接’这位吴大人送的‘厚礼’了。”
他当即下令:“擂鼓,升帐!”
不多时,原灵州府衙,现华夏军指挥中枢内,核心将领齐聚一堂。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绘有灵州及周边地形的羊皮地图,周通手指重点落在东门外那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
“吴敏之麾下这支骑兵,以轻骑为主,擅奔袭,利突击。东门外地势最为平坦,利于马队展开冲锋,是他们最可能的主攻方向。”周通声音沉稳,分析着敌我态势。
拓跋德明闻言,立刻抱拳请战:“将军!给我三千党项健儿,我必于东门外列阵,叫那些两条腿的骑兵尝尝我们党项弯刀的厉害!”他眼中燃烧着战意,归附以来,他麾下的党项战士亟待一场硬仗来证明价值,也洗刷过往的屈辱。
林砚却缓缓摇头,手指在地图上东门位置轻轻一点,随即划向城墙沿线。“拓跋将军勇武可嘉,但此时不宜硬碰。我军虚实,尤其是火器之威,乃当前最大依仗,亦是最大秘密。若过早暴露全部实力于旷野,即便胜了,也难保消息不走漏,引来朝廷乃至北辽更大力度的围剿。我们要的,不是击退,而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打出最大的威慑,让吴敏之,让所有窥伺我们的人,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来犯。”
他目光扫过在场诸将,最终定格在周通身上:“周将军,东门外就交给你了。不必列阵迎敌,你的任务是——让这片开阔地,变成敌人的葬身之地。”
“末将领命!”周通心领神会,“我即刻率锐士营出城,于东门外三里内,广设绊马索、陷马坑,重点区域埋设李参事改进过的火药蒺藜(注:可理解为简易地雷)。同时,挑选两百名最沉稳的鸟铳手,依托提前挖好的散兵坑和矮墙构筑阵地,梯次配置,听我号令方能齐射,务求首轮打击便最大限度杀伤敌骑,挫其锐气。”
“好。”林砚点头,看向拓跋德明:“拓跋将军,你的健卒营主力布防于东面城墙。多备滚木、礌石、火油。待敌军受挫于城外,阵型混乱,企图靠近城墙时,便是你们发威之时。记住,节省体力,听令行事。”
拓跋德明虽更渴望野战,但也明白林砚的考量,沉声应道:“遵令!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墨。”林砚望向一旁眼神专注,一直在默默计算着什么的技术宅。
李墨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由他亲手打磨水晶片制成的简易眼镜——这是他在林砚提示下“发明”的小物件:“将军,格物谷库存有二十门最新铸造的‘破军壹型’轻型野战炮,炮身更轻,射程可达四百步,已通过安全性测试。只是炮弹数量有限,目前仅配发每门十发实心弹,五发霰弹。”
“全部调运至东面城墙制高点,由你亲自指挥炮队。”林砚果断下令,“火炮是我们此战的定音锤,不必吝啬弹药,首轮齐射就要打掉敌人的胆气。目标——敌军骑兵集群最密集处,以及任何试图组织进攻的敌方将领旗帜。”
“明白!”李墨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对于他而言,战场是检验他心血结晶的最佳实验室。“我这就去安排运输和炮位测算!”
赵虎立于林砚身侧,如同沉默的山岳,此时开口道:“将军,我的位置?”
林砚拍拍他坚实的臂膀:“虎子,你率亲卫队作为总预备队,随时策应各方。另外,城内治安和重要设施守卫不能松懈,尤其是研究院和粮仓,交由你统筹安排,防止有心人趁乱作祟。”
“是!”赵虎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鹰。
军令既下,灵州这座边塞雄城立刻如同精密的器械般高速运转起来。
周通亲率锐士营精锐,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出城。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在东门外预设区域作业,铁锹翻飞,绳索隐没于枯草之下,那些黑乎乎的火药蒺藜被小心翼翼地埋设在关键通道上。两百鸟铳手则进入预先构筑的隐蔽阵地,检查火绳、清理铳管、分配定装弹药,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和金属的冰冷气息。
城墙上,拓跋德明指挥着健卒营的士兵们将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搬运到女墙后指定位置,架起大锅烧煮火油,刺鼻的味道随风飘散。党项战士们虽然对不能出城野战略有微词,但在拓跋德明的弹压和林砚此前“立威”、“分田”建立的威信下,依旧严格执行着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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