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烫嘴。
他索性将头埋进被子里,假装睡死过去。
可他哪里睡得着。
他竖着耳朵,听着对面床铺的动静。
叶无忌的呼吸声,初时还清晰可闻,渐渐地,竟变得若有若无,几不可闻。
杨过心中烦躁,悄悄掀开被子一角。
昏暗中,叶无忌盘坐的身影如同一尊石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装神弄鬼。”他低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叶无忌此刻,心神已不在斗室之内。
他依着自己对“大道歌”的理解,将全部意念沉入尾闾之末。
他不像杨过那般,焦急地想“抓住”那股气。
他只是“守”。
守着那一点想象中的火星,不让它熄灭,也不催它燃烧,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近物我两忘之际,那意念集中的地方,真的沁出了一丝暖意。
来了!
叶无忌心神微动,却又立刻强行按捺住。
他和杨过一样,几天前他就感觉自己生出了气感,但也是心神一急,气便散了。
现在他将那丝暖意,当成一尾初生的小鱼,不敢惊动,只是用温和的意念,轻轻地“围”住它。
那暖意初始微弱,渐渐地,竟汇聚成了一股细微的热流。
叶无忌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开始尝试引导。
“先行此穴通泥洹……”
他脑中闪过歌诀,意念轻轻推着那股热流,沿着脊骨,向上挪动。
过程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每一寸的前进,都耗费巨大的心神。
天色由黑转灰,又由灰转白。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时,叶无忌浑身猛地一震。
那股热流,仿佛冲破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境地。
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息绵长,在清冷的晨风中,竟带出了一道淡淡的白雾。
一夜未眠,他非但不觉疲惫,反倒神清气爽,双目神光湛然。
他转头看去,杨过四仰八叉地睡着,嘴角还挂着口水。
叶无忌笑了笑,并未吵醒他,径自下床,推门而出。
等杨过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门时,叶无忌已经挑着水桶,在石阶上走了个来回。
“喂!”杨过打着哈欠,“你昨晚没睡?”
“睡了。”叶无忌放下水桶,答道。
“放屁!我听着你呼吸声都没了,还以为你坐化了!”杨过走到他面前,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吗?”叶无忌活动着肩膀,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噼啪声。
“你……”杨过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感觉到那股气了?”
叶无忌点点头:“嗯。”
杨过一愣,随即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书呆子在骗我!你早就感觉到了,故意不说,是不是?”
“昨夜方才功成。”叶无忌道。
“昨夜?”杨过瞪大了眼,“就一晚上?你……你把那股气引到哪儿了?”
“刚过了尾闾。”叶无忌如实回答。
杨过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感觉到一丝热气,念头一动就散了。
这书呆子,竟用一晚上功夫,就将内息引过了第一关?
“走!”他一把拉住叶无忌,“找师父去!”
“不挑水了?”
“还挑个屁的水!练功要紧!”杨过不由分说,拖着叶无忌就往丘处机的居所跑。
二人赶到院外时,丘处机正在练剑。
他手中无剑,只是并指如剑,在松树下缓缓比划。
动作极慢,瞧来平平无奇,却自有渊渟岳峙的气度。
“师父!”杨过高声喊道。
丘处机收了剑指,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何事?”
“师父!我们悟出气感了!”杨过抢着说道,脸上满是得意。
丘处机脸上并无波澜:“哦?你先说说,是何感受?”
“就在肚脐下面!一股热气!”杨过比划着,“我一想,它就出来了!暖烘烘的!”
“然后呢?”
“然后……”杨过卡壳了,“然后我再一想,它就没了。”
丘处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转头看向叶无忌。
“你呢?”
“回师父,”叶无忌躬身道,“弟子昨夜侥幸,已引动内息,循大道歌所言,过了尾闾一关。”
杨过在一旁听着,心里又是一抽。
自己只是“感觉到”,这书呆子却是“引动”、“过了关”。
高下立判。
丘处机的眉毛猛地一挑。
他一步跨到叶无忌面前,二话不说,再次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脉门上。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神情专注。
半晌,他才松开手,睁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异。
“你……当真只用了一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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