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苑再次被一种诡异的平静所笼罩。
柳姨娘那边暂时没了动静,既没有再送加料的补品,也没有立刻采取进一步的强制措施。但沈知意和春桃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秋纹和冬梅看得更紧,眼神里的警惕和审视几乎凝成实质,仿佛随时准备抓住沈知意的任何错处。
沈知意乐得清静,整日里不是“昏睡”,就是靠在窗边对着那盆枯死的兰花“默默垂泪”,扮演着一个受刺激过度、哀莫大于心死的病弱小姐形象,将“静养”二字贯彻到底。
暗地里,她却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趁着秋纹冬梅不注意,她会让春桃扶着她在屋内慢慢走动,活动僵硬的四肢。送来的饭菜,她依旧让春桃先用银簪(悄悄从妆匣底层翻出来的旧物)试过,再观察片刻才肯动筷。水量也严格控制,绝不多喝。
她必须尽快让这具身体拥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
第三天傍晚,钱嬷嬷再次出现在漪澜苑门口,却没有进来,只隔着门高声传达柳姨娘的“慈谕”:既然大小姐要安葬那盆花尽孝心,夫人自然成全,已命两个粗使婆子在院外候着,随时听候大小姐差遣。
这看似允诺,实则是监视和催促。柳氏显然不想夜长梦多,急着要将这“证据”处理掉。
沈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对着门口柔柔弱弱地道:“有劳母亲费心。只是…母亲生前爱静,不喜喧哗。安葬遗物是女儿的一点私心,只想带着春桃悄悄进行,不敢劳动太多人,免得惊扰母亲在天之灵…还请嬷嬷回禀母亲,只需允我二人前往即可。”
钱嬷嬷在门外撇撇嘴,心想这破事还穷讲究,但沈知意搬出了“先夫人”和“孝道”,她也不好强硬反驳,只得哼了一声:“大小姐既如此说,老奴便去回夫人。只是大小姐身子未愈,可要快些才好。”
这便是同意了。
沈知意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人少,就有操作的空间。
“春桃,”她低声吩咐,“把那盆花用布包好,我们走吧。”
春桃紧张地点点头,用一块干净的旧布将枯死的兰花连同花盆一起仔细包好,抱在怀里。主仆二人,一个弱不禁风,一个忐忑不安,在一众或明或暗的注视下,缓缓走出了漪澜苑的院门。
两个粗使婆子果然等在外面,眼神浑浊,面无表情,像两尊门神。见她们出来,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显然是奉命“护送”兼监视。
夕阳西下,将将军府的亭台楼阁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幽深而压抑。沈知意依据脑中残存的记忆碎片,由春桃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府邸西侧那个早已荒废的院落走去。
越往西走,人迹越是罕至,路径也愈发荒凉。与前院的富丽堂皇、柳姨娘所居东院的精致秀美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廊柱漆色斑驳,庭院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和寂寥的气息。
春桃看着四周,眼眶又有些发红,低声道:“小姐…这里就是先夫人以前住的‘芷兰苑’…”
沈知意默默点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紧,一股不属于她的、深沉的悲伤和眷恋从心底蔓延开来。这是原主残存的情感。
终于,她们在一处月亮门前停下。院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院墙内,一棵高大的桂花树顽强地探出枝桠,虽未到花期,却依旧枝叶繁茂,在一片荒败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固执地守护着什么。
就是这里了。
“就在树下吧。”沈知意指了指桂花树探出墙外、根系可能延伸到的角落。
一个粗使婆子上前,用带来的锄头粗暴地开始刨坑。泥土飞溅,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知意示意春桃将花盆放下。她自己也缓缓蹲下身,假借整理包花的布帛,手指极其迅速地在冰冷湿润的泥土里摸索着!
她的心跳得飞快。这只是一次毫无把握的赌博!原主母亲去世时,原主年纪尚小,记忆模糊不清。她只是凭借一种直觉,或者说,是现代侦探小说看多了带来的联想——一个被刻意遗忘的旧院,一棵母亲亲手种下的树,一个被慢性毒害致死的女人…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时间紧迫,婆子刨坑的速度很快。冰凉的泥土沾满了她的手指,什么也没有。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异物!
那东西不大,半埋在树根旁湿润的泥土里,触感像是…金属?
她心脏猛地一跳!不敢有太大动作,用指甲抠挖了几下,迅速将那东西攥入手心,然后借着起身的姿势,飞快地将手缩回袖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得仿佛只是蹲久了腿麻起身踉跄了一下。
“小姐小心!”春桃连忙扶住她。
“没事…”沈知意稳住身形,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小物件,掌心一片汗湿。
这时,坑也挖好了。婆子不耐烦地示意。
春桃小心翼翼地将那盆代表着无数阴谋和死亡的枯兰放入坑中,填上土,做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