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我站在病房门口,一时间有些恍惚。黄亦玫在电话里只说Tina想见我,却没料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Tina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看见我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
玫瑰,Tina轻声说,能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黄亦玫担忧地看了Tina一眼,轻轻带上门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仪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坐吧。Tina指了指床边的椅子,是不是很意外?
我缓缓坐下,脑海里闪过十多年前的画面。那时我刚和黄亦玫离婚后,在一次红酒俱乐部遇到Tina,两个人在游艇一时偷欢,后来她去了国外,渐渐断了联系。
你...生病了?我终于问出口。
晚期。她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别人的病情,所以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紧,我突然意识到这次见面的沉重。
苏哲,玫瑰还爱你,Tina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也爱着玫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怔怔地看着她。
年轻的时候,我性情随意,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Tina的声音很轻,我当年陪伴老顾最后一程,也是想亲手给自己的爱情画个句号,不想老顾带着遗憾离开。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后悔了,后悔亲手抹掉我和老顾唯一的骨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看着Tina,想到Tina对黄亦玫说起旅途,说起爱慕他的男人,可能会一起回来,可能也不会。她游戏人间的爱情观,原来是没放下她的前夫老顾。
假设黄亦玫在知晓傅家明生病前怀上孩子,以她对孩子的喜欢,她会留下两人爱的结晶抚养成长。
这就是黄亦玫和Tina最大的区别,因此黄亦玫可以在傅家明离开后好多年单身,而Tina则继续与喜欢她的人暧昧缠绵。
Tina望向窗外,继续说道:“我没有表面上看的幸福与洒脱,大多时候是孤独的...
我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
因为我要走了。Tina轻轻的说,带着一股不舍,一股悲凉。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眼中含着泪水:
玫瑰深爱着你,离婚后谈了傅家明,那是傅家明出现的时机很巧合,正是玫瑰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事业上有了新的起色,需要心灵上的共鸣。不是傅家明多优秀,而是玫瑰刚好想找一个人谈恋爱了。
Tina轻轻摇头,继续说:“傅家明走后,玫瑰很多年没谈,也耽误玫瑰青春,玫瑰的性格很倔强,她拼命的想让自己幸福,想证明离婚的决定是对的,错的是苏哲”。
我叹息道:“你说的是我认识的黄亦玫吗?”
Tina轻叹道:“很多人在感情中无法做到随意任性,即使强大如黄亦玫,也在一次一次的感情挫折中艰难重生。敢于面对失败是一种勇气,但是如果黄亦玫了解对方后再做决定,也许会好一点,当初她对傅家明健康状况一无所知就在一起了,跟意大利的认识几天就要出国结婚。”
Tina一副悲凉的看着我,说:“黄亦玫顺从自己的内心固然好,不了解就爱,爱的也许是假象”。
Tina坚定的说道:“玫瑰真正爱的那个人,叫苏哲”。
我说道:“我认为的她是爱情至上,她的爱是对于她是幸福,对于另一半是不幸,她放下就放下,说走就走,当年我多痛苦”。
Tina伸出手,我握住了她的手,Tina缓缓说道:“你爱玫瑰,正是因为我看到过你爱一个人的样子,我才知道你不爱白晓荷”。
“苏哲”,Tina咳嗽道,我连忙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倒了杯水。
我说道:“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
Tina缓解了一会后,说道:“我要走了,苏哲,人一生很短暂,希望你能跟你爱的人在一起,不要留下遗憾”。
我望着眼前这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女人,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Tina去世了,律师公布遗嘱,黄亦玫得到全部的遗产。
葬礼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结束。小型殡仪馆的偏厅里,仪式简单而冷清。Tina的父母早已离世,Tina没有子女,到场的除了我们这几个算是故人的人,便是她这些年在国外结交的三五好友,人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哀伤。
黄亦玫一身黑衣,全程沉默地主持着一切,她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在用最后的气力为这位亦师亦友的维持一份体面。
人群渐渐散去,空荡的偏厅里只剩下花圈散发出的混合香气,带着一种凄凉的甜腻。我正望着Tina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遗照出神,更生姐轻轻拉了下我的手臂,示意我走到廊柱后的角落。
窗外细雨如织,将远处的山色晕染成一幅水墨画。更生姐抱臂倚着窗框,目光望着窗外,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感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