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风卷着残雪扑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八音阁的后院客房里,一盏油灯昏昏欲睡,将窗纸上的树影映得影影绰绰。易枫合衣躺在床上,青布包袱就搁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那支羊脂玉笛的温润触感。白日里赶路的疲惫尚未散尽,他却没什么睡意,石虎的名字、三千弟子的亡魂,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挥之不去。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顺着门缝钻了进来。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尖捻起了什么,又像是布料摩擦着木板,若不是易枫五感敏锐,怕是根本听不真切。这绝非店家起身收拾的动静,倒像是……有人在暗中翻找东西。易枫倏地睁开眼,眸中睡意瞬间散尽,只剩一片冷冽的清明。他没有出声,只是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脊背挺直如松,耳廓微动,捕捉着那声音的来源——是前店的方向。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鼻尖微动,一股极淡的、带着山野间草木与狐臊的气息,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妖气。 易枫眼底寒光一闪,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般落在了地面,连鞋履落地都没发出半点声响。他放轻脚步,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了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店堂里的油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了一盏,昏黄的光芒映出一道纤巧的身影。那是个女子,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长发用一根银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背对着窗户,正蹲在货架前,指尖在那些乐器间翻找着,动作极快,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的物件。“找什么?”易枫的声音骤然响起,清冷如冰,没有半分情绪,像是淬了寒雪的刀锋,直直划破了夜的寂静。那女子的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慌乱,一双眸子狭长而锐利,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妖异光泽。她上下打量着易枫,目光里带着审视与警惕,语气同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是什么人?”“你是谁?”易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反问。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眉眼间,那股妖气愈发清晰,却又与涂山绯月留依的狐妖气息截然不同,带着几分更为古老、更为凛冽的意味。女子红唇微勾,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倨傲的弧度,声音清冽,一字一顿道:“青丘神女。”易枫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号。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波澜:“没听说过。”话音落下的瞬间,女子琥珀色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戾气,周身的妖气陡然浓郁起来,店堂里的油灯猛地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女子琥珀色的瞳仁骤然缩紧,周身翻涌的妖气凝了一瞬,她抬眸直视着易枫,语气里淬着冷意,带着几分被冒犯的倨傲:“该轮到说说你的名号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易枫负手而立,白缎道袍的衣摆垂落如静水沉渊,他眼底无波无澜,目光淡淡扫过女子紧攥的指尖,声音清冽如崖间冰泉:“玄极门。”女子听到“玄极门”三字,眉头微挑,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倨傲覆盖:“玄极门?倒是有些耳闻。只是不知,玄极门的人,为何会在此处落脚,还管起我的闲事?”易枫指尖轻叩袖角,目光落在货架上被翻得凌乱的乐器,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地是我暂居之所,你深夜潜入翻找东西,不是闲事,是贼事。” 女子闻言,琥珀色的眸子里顿时漫上一层冷嘲,她挺直脊背,抬手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语气里的倨傲更甚:“贼事?玄极门的人,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借贵地寻一样东西,算什么偷?” “借?”易枫薄唇微勾,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深夜潜入,不问主人,这便是你青丘神女的借法?”女子被他一句话堵得语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妖气又浓了几分,店堂里的油灯芯子剧烈摇晃,光影明明灭灭,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少废话!我要找的东西,关乎青丘命脉,耽误不得!你若识相,便乖乖让开,莫要逼我动手!”易枫负手而立,身形如苍松挺拔,白缎道袍在夜风里纹丝不动,声音依旧清冽如冰:“我管你青丘什么命脉。这八音阁里的东西,要么是店家的,要么是我随身的,没有一样,是你能碰的。”“你!”女子气得指尖发颤,琥珀色的眸子里怒火翻腾,她猛地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青色的妖气,妖气缠绕间,带着山野草木的腥气,“玄极门的人,果然都是些油盐不进的硬骨头!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易枫眸光一寒,唇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声音里淬着冰碴子,字字都带着睥睨的轻蔑:“就你一个长着皮毛的畜牲,还不配与我动手。”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女子心口。她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妖气瞬间暴涨,原本还算克制的气息变得狂暴起来,店堂里的油灯“砰”地一声炸开,火星四溅,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玄极门的人,都这么狂妄吗?!”她厉声喝问,指尖青筋暴起,淡青色的妖气在掌心凝聚成一团刺目的光,随即又猛地翻涌,化作一团粉紫色的光球,光球边缘滋滋迸着细碎的电光,带着呼啸的破风声,直扑易枫面门而来。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妖力搅得燥热,油灯的余烬被掀飞,在半空打着旋儿,落在两人的衣摆上,又倏地熄灭。 易枫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缓缓抬袖,宽大的白缎道袍像是无风自动的云,轻轻拂过。那团裹挟着凌厉妖力的粉紫色光球,撞上袖口的瞬间,竟像是被无形的漩涡吸住,连半分声响都没发出,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女子脸上的怒意瞬间僵住,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放大,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维持着抬手施法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妖力涌动的余温,整个人却如遭雷击,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方才那团光球,是她凝了三成妖力的杀招,便是寻常修士,接下也要震伤内腑,可眼前这人……竟只是挥了挥袖子,就轻描淡写地收了去?她眼底的倨傲与戾气,瞬间被惊骇取代,连周身翻涌的妖气,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女子僵在原地,掌心残余的妖力簌簌消散,她看着易枫的眼神里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声音都在发颤:“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本事?!” 易枫垂眸,白缎道袍的衣摆纹丝不动,薄唇轻启,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易枫。”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骤然在女子耳边炸开。易枫!她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三界之内,谁不知道这个名字?玉帝当面都要礼让三分,便是吃了亏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去;当年独闯魔界,凭着一己之力搅得魔界天翻地覆,尸山血海都没能困住他半步。这名声,早就在三界六道传得沸沸扬扬,是连上古妖族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她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撞上他?易枫指尖轻捻,袖中粉紫色光球的微光一闪而逝,他抬眸看向僵立在原地的女子,语气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先前的戾气:“你到底找什么?”女子琥珀色的眸子颤了颤,先前的倨傲与戾气尽数褪去,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惶急与悲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人间战乱不休,那些贪财的奸商竟把主意打到了青丘!他们成群结队进山,抓捕狐狸,活生生扒了皮毛去卖钱!”她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漫上一层猩红:“我数次出手想杀了这些畜生,可每次都败了!他们身上像是带着什么护身法宝,我一靠近,体内的妖力就被死死封住,连化出原形都做不到,上次还差点被他们生擒!”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绝望的急切:“我听说他们在这八音阁藏了一件能克制妖力的法器,这才冒险潜入……我只想拿回那件东西,护着青丘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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