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枪伤处还在汩汩冒着血泡,脖颈处的伤口周围皮肤焦黑,子弹似乎擦着动脉而过。
难以想象,这样重伤的人,是如何拖着残破的身躯,一路逃到这里的。
“你撑住!”阿月声音发颤,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也给受伤的男人打气,她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与恐惧。
她迅速将阿彪安置在破旧的木床上,转身去取角落里的水盆。
水瓢撞击木桶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击在她紧张的神经上,这让她头脑一阵一阵的发懵。
在接满水时,她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心里反复的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提着水盆走到床边,阿月看着阿彪苍白如纸的脸,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作为舞女,她见惯了世态炎凉,男人的虚情假意,客人的颐指气使,洋人的表面礼貌,暗地里凶残狠毒,没有一点人情味,这些接触让她的心渐渐变得麻木坚硬。
可不知为何,看到阿彪受伤的模样,心底那片被尘封的柔软突然被触动。
也许是他眼中未熄灭的倔强与坚毅,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个不甘命运摆布、努力挣扎求生的自己;又或许是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里,她渴望能为他人,也为自己,守住一丝人性的温暖与善意。
“不管你是谁,遇到了什么事,我都不能见死不救。”阿月轻声呢喃,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扯下床头褪色的床单,撕成布条,蘸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阿彪身上的血迹。
冰凉的水触碰伤口,阿彪疼得眉头紧皱,身体不自觉地抽搐。
阿月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声安抚道:“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清理完身体表面的血迹,阿月开始处理伤口。
她曾听老鸨说起过一些止血疗伤的土方子,此刻拼命在脑海中回想。
她从柜子里翻出半瓶不知放了多久的烈酒,咬开瓶塞,一股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不住了。”阿月将烈酒倒在布条上,然后敷在阿彪的伤口处,这个刺激得让阿彪浑身颤抖。
等疼痛劲过去了之后,阿月就用滚烫的盐水,反复帮他冲洗伤口。
她还记得老鸨教过的法子,将捣碎的蒲公英敷在刀伤处,又从檀木匣底摸出珍藏的云南白药粉,颤抖着倒进仍在渗血的枪眼。
他轻轻的试探了一下,枪的子弹好像穿过身体,只留下了两个枪眼。
当用烧红的银针穿透皮肉时,阿彪骤然弓起脊背,她慌忙用浸透烈酒的布团塞进他嘴里,自己却被溅出的血滴吓得缩回手。
酒精刺激着伤口,阿彪疼得闷哼一声,紧紧咬着嘴里的布团,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阿月咬着嘴唇,强忍着不适,继续为他包扎。
她的动作尽量轻柔,却又不得不使些力气,确保布条能紧紧压住伤口,起到止血的作用。
处理完伤口,阿月突然想起门口的血迹。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不仅阿彪会陷入危险,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她匆匆将染血的布条和水盆藏好,换上一身深色衣服,提着水桶,拿着布拖把,快步走向门口。
月光下,蜿蜒的血迹如同一条诡异的红蛇,顺着街道延伸。
阿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有人突然出现。
她轻轻的蹲下身子,将污水泼在血迹上,然后用力地用拖把去擦拭。
污水混着血水在地上蔓延,散得满地都是,刺鼻的腥味让她几欲作呕,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拖把一下又一下,她拼命地拖着地,仿佛要把这血腥的痕迹连同今晚的惊吓一起抹去。
突然,她想起后厨的草木灰。
她赶紧跑回去拿了小半袋出来,颤抖小手舀起三大瓢灰撒在血渍上,灰末迅速吸饱血水凝成硬块,再用铁铲狠狠铲下时,石板上只留下几道淡淡的刮痕。
最后,她将掺了艾草的热水泼在整条巷道,蒸腾的水雾里混着刺鼻的血腥味,这下总算冲淡了追踪者可能捕捉到的线索。
“一定要干净,一定要干净。”阿月喃喃自语,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
她的手臂渐渐发酸,手掌也被拖把磨得生疼,但她不敢停下。
终于,在反复擦拭几遍后,只见地上的血迹变得淡不可见,只剩下一片湿漉漉的水痕。
阿月从胸膛长舒一口闷气,仿佛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都吐了出去,用手提着水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
回到房间后,阿月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整个人就像一条咸鱼一样,一动都不想动。
她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彪,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但她并不后悔。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她渴望能成为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他人,也照亮自己内心深处那片被遗忘的角落,那里有着最初的美好。
夜渐渐深了,阿月守在床边,听着阿彪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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