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的夜晚,潮湿而闷热,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腐殖质和各种草药的奇异气味,偶尔还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嘶吼与远处部落隐约的鼓点声。镇子不大,建筑杂乱,多以竹木搭建,灯火昏暗,人影绰绰,透着一种远离王化之地的野性与混乱。
赵常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在狭窄、泥泞的巷道间穿梭。他充分发挥了其情报头子的天赋,不过两个时辰,便带回了更多零碎却关键的信息。
“主子,基本摸清了。”赵常抹了把脸上的油汗,压低声音,“镇子里确实来了两拨明显的外来人。一拨住在镇东的‘毒蛇’旅馆,行事张扬,穿着打扮和行事风格,跟咱们在北境干掉的西域咒术师很像,有五六个人,领头的是个脸上有疤的秃顶老者,气息阴冷,不好惹。”
“另一拨呢?”北鹏问道。
“另一拨就神秘多了,住在镇子最偏僻角落的一个废弃傩坛里,只有三个人,深居简出,但镇上的地头蛇都不敢靠近那里。他们打听消息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直接问,而是通过一些古老的占卜和与本地‘灵’沟通的方式…奴婢怀疑,他们可能是南疆本地某个隐秘教派或者…前朝遗留下来的巫祭后人。”赵常分析道。
两股势力!西域咒术师,以及神秘的本土巫祭?
“他们都在打听焚炎谷和镇南公府?”北鹏追问。
“没错!”赵常点头,“西域那帮人主要打听焚炎谷近期的异动和进入谷中的安全路径,对镇南公府似乎只是顺带提及。而废弃傩坛那三位,则对镇南公府的旧事,尤其是当年镇南关之战的一些细节格外关注,反复询问是否有幸存者或者遗物现世。”
目标有所侧重,但都指向焚炎谷和镇南公府。西域人更在意谷中的“东西”,而神秘巫祭则更关注历史本身。
“石勇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直接联系上。”赵常摇头,“他们藏得很深,不过奴婢打听到,前几天镇子外的山林里发生过小规模冲突,有使用军中制式武器和高明武技的人参与,击退了另一伙不明身份者的袭击,然后便消失了。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应该就是石统领他们。他们肯定还在附近,只是暂时蛰伏。”
北鹏沉吟片刻。石勇小队暂时安全,这是好消息。当务之急,是尽快与他们汇合,并弄清楚这两股势力的具体目的。
“西域人那边,继续监视,摸清他们的实力和具体计划。”北鹏下令,“至于那三位巫祭…我亲自去会一会。”
选择接触巫祭,是因为他们对镇南公府的关注,可能与母族旧事直接相关,或许能提供关键线索。而且,相比行事张扬狠辣的西域咒术师,这些本土的神秘存在,或许有沟通的可能。
“主子,那太危险了!那些巫祭手段诡异…”赵常有些担忧。
“无妨,我自有分寸。”北鹏摆摆手。他如今修为大进,更有冀州鼎魂护体,只要不是遇到元婴老怪,自保无虞。
是夜,月隐星稀。
北鹏独自一人,按照赵常探查的路线,来到了镇子边缘那处废弃的傩坛。
所谓的傩坛,实则是一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立着几根雕刻着扭曲人脸和兽形图案的古老石柱,石柱上缠绕着已经干枯的藤蔓和彩色布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和草药混合的陈旧气息。空地后方,有一个依山而挖的简陋洞窟,洞口悬挂着兽骨和铜铃,隐约有微弱的火光闪烁。
北鹏没有隐藏气息,直接走到了空地中央。他能感觉到,洞窟内有三道气息瞬间锁定了他,两道在筑基后期,一道…赫然是金丹初期!而且其气息悠长晦涩,与中土修士迥异,带着一种与自然、与鬼神沟通的古老韵味。
“外乡人,此地不欢迎生客。”一个苍老、沙哑,仿佛摩擦着砂石的声音从洞窟内传出,用的是口音极重但尚能听懂的官话。
北鹏拱手,语气平和:“在下冯鹏,游商至此,听闻此地有智者通晓古今,特来请教关于‘火焰麒麟’与‘赤色山谷’的旧事,并无恶意。”
他直接点出了镇南公府徽记(火焰麒麟)和焚炎谷的象征(赤色山谷),既是试探,也是表明来意。
洞窟内沉默了片刻,那金丹初期的气息波动了一下。随后,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佝偻、披着五彩羽毛编织的斗篷、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老者,拄着一根蛇形木杖,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扮、但年轻许多的男女,眼神警惕。
老巫祭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北鹏,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当他的目光扫过北鹏腰间(那里看似随意地挂着一枚苏氏商行的客卿令牌,实则是北鹏故意露出的、蕴含一丝自身气运的标识)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火焰麒麟…赤色山谷…”老巫祭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凝重,“那是被诅咒的荣耀,是流淌着血与火的记忆…外乡人,你追寻这些,是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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