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周芷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话语深处一丝几不可闻的……缓和?或者说,是对她这种“无害”宣泄方式的……默许?
这是一个信号吗?
“多余的精力?”周芷宁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符合她“人设”的、淡淡的自嘲,“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多余的精力。”
祁夜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眼底深处那抹幽暗似乎波动了一下。他没有接话,而是伸手,拿起了书桌上那支她常用的素描铅笔,在指间随意地把玩着。
“不喜欢向日葵了?”他忽然问,语气状似随意,目光却锐利地锁住她的反应。
周芷宁的心猛地一跳!他果然知道!知道母亲,知道画室,知道她曾经最爱画向日葵!那本日记里,究竟还记录了多少?!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心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眼神看起来平静而带着一丝认命后的哀伤:“那是需要阳光才能生长的东西。这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被栏杆分割的夜空,“没有阳光。”
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的心境,假的是她刻意流露出的、仿佛已经接受这种“没有阳光”状态的软弱。
祁夜把玩铅笔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周芷宁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哀伤的表情。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浅,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又或许……夹杂着一丝别的什么。
“阳光?”他重复着这个词,将铅笔放回原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有时候,最强烈的光,也未必来自太阳。”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周芷宁心中漾开圈圈疑惑的涟漪。她不解地看着他。
但祁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下次画画,可以试试钴蓝和群青。用来表现那种……濒临绝望,却又死不透的感觉,会比灰绿更合适。”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金属门合拢,电子锁落锁。
周芷宁独自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
钴蓝和群青……濒临绝望,却又死不透……
他不仅看懂了她的画,甚至……精准地描述出了她此刻内心最真实、最隐秘的状态!
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但同时,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共鸣般的战栗,也随之而来。
他怎么会……如此了解?
周芷宁缓缓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被祁夜点评过的、充满“贫瘠感”的画。画中那个渺小的人影,依旧背对着一切,面向那缕微弱的光。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面上干涸的、灰绿色的颜料痕迹。
试探,似乎得到了回应。
但这回应,远比她预想的更复杂,更危险。
他没有阻止她绘画,甚至……像是在引导?
这究竟是另一个更深层的陷阱,还是……在祁夜那扭曲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之下,真的存在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的,想要触碰她真实灵魂的渴望?
周芷宁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她拿起一支新的画笔,蘸了点清水,在调色盘上那抹尚未干透的赭石旁,轻轻点了一下。
或许,她可以……真的试试他说的,钴蓝和群青?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让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她是在利用绘画作为伪装和试探的工具。
可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她真的开始被他那诡异的“理解”所影响,甚至不自觉地按照他的“指导”去表达……
那最终迷失的,会是谁?
夜色深沉。
周芷宁没有开灯,就着窗外城市不灭的灯火,重新铺开了一张画纸。
她拿起画笔,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碰触那些鲜艳的钴蓝和群青。
她只是蘸取了更深的、近乎黑色的墨色,在纸的中央,开始勾勒一个模糊的、蜷缩的轮廓。
如同她此刻,在重重迷雾与伪装之下,更加谨慎、也更加孤独的灵魂。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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