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下了。
她感觉到祁夜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的……回忆？
他忽然极轻地、几乎是呓语般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很模糊，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几乎听不见回响。
但周芷宁听到了。
他说的是——
**“如果那时候……我站出来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时候？
什么时候？
站出来？
做什么？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周芷宁脑海中某片被迷雾笼罩的区域！
剧烈的情绪波动，即使是处于药物压制下，也让她原本平稳的呼吸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祁夜立刻察觉到了。他瞬间收回了那悠远的目光，眼神恢复了惯常的锐利和警惕，紧紧盯着周芷宁的脸，仿佛在判断她是否真的醒着，是否听到了他的话。
周芷宁强迫自己维持着沉睡的呼吸频率，全身的肌肉却僵硬得如同石头。
祁夜看了她许久，最终，似乎确定她并未清醒。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站起身，没有再停留，快步离开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周芷宁才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那时候……我站出来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一把生锈的锁孔。
她的大脑疯狂地回溯着过往。高中时代，有什么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刻？是她被小太妹围堵在巷子里？是她体育课扭伤脚无人理会？还是……在她母亲去世后，她被李轩背叛、被所谓朋友疏远、最孤立无援的那段灰暗岁月？
难道……在那些她以为独自承受一切的痛苦时刻，他一直都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有过“站出来”的念头，却因为某种原因（是自卑于私生子的身份？还是他那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而退缩了？
所以，那长达数年的窥视，那本记录她点点滴滴的相册，并不仅仅是病态的迷恋，更可能掺杂着……一种源于“错过”和“无能无力”的……执念与悔恨？
所以，当他终于拥有了足够的权势，他便不惜一切代价，用最极端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以此来弥补当年的“遗憾”？以此来证明，他现在“有能力”为她“撑伞”了？
这个推测，让周芷宁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祁夜对她的感情，远比单纯的占有欲更加复杂，也更加……可怕。这是一种建立在时光倒错和心理补偿基础上的、扭曲到极致的执念。
药物的效力似乎在逐渐减退，思维的齿轮虽然生锈，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新转动。
周芷宁躺在那里，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金色的余晖将她苍白的脸染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泽。
她知道了祁夜的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他执念源头的、可能的线索。
这个秘密，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埋在了她被迫“温顺”的表象之下。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依旧绵软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那几根磨尖的梳齿，以及……那枚冰冷的金属圆片。
它在记录吗？
记录着她此刻逐渐清晰的恨意，
记录着她对猎手弱点的……
初次窥探？
她知道，与祁夜的博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危险的阶段。
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抗，
而是……
在药物与监控的双重牢笼中，
一场关于心理、
关于过往、
关于谁先看穿谁灵魂的……
无声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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