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在一种微妙而谨慎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崩溃的泪水与沉重的承诺,如同尚未散尽的硝烟,依然弥漫在别墅的空气中,为每一个寻常的细节都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卧室的门已经连夜被修复,崭新的门板与原木色略有差异,像一块突兀的补丁,无声地提醒着昨日发生的惨烈。
周芷宁醒来时,祁夜已经不在身边。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晶吊灯,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以及一种奇异的、空茫的平静。昨日那决绝赴死的冲动,此刻回想起来,竟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仿佛那是另一个濒临疯狂的自己做出的决定。而昨夜在祁夜崩溃的眼泪和拥抱中许下的承诺,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清晰而真实。
她起身洗漱。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不再像昨日午后那般空洞死寂,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努力凝聚的清醒。她看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低声说:“记住你的话。为了……也为了他。”
走出卧室,楼下隐约传来祁夜低沉而简短的通话声。她走下楼梯,看到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正在对着手机交代工作。他已经换上了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背影挺拔,恢复了往日那个冷静、强势的商界精英形象,仿佛昨夜那个在她面前脆弱流泪、崩溃哀求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但周芷宁知道,那不是幻觉。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完全拼回原状;有些情绪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彻底隐藏。
祁夜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对着手机又交代了两句,便挂断了。他转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昨夜的赤红和脆弱,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与锐利,但在那沉静之下,周芷宁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更加专注的审视,以及一种……克制的紧绷。
他在观察她,评估她今早的状态,确认昨夜那场风暴过后,她是否真的“平静”了下来,是否还记得那个承诺。
“早。”祁夜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如常。
“早。”周芷宁也低声回应,走向餐厅。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人在餐桌旁坐下,沉默地开始用餐。气氛有些凝滞,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充满对抗或恐惧的死寂,而是一种彼此都在小心试探、努力适应新“规则”的谨慎。
吃到一半,祁夜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看向周芷宁手边的水杯,忽然开口:“药。”
周芷宁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这才想起,按照昨晚的“契约”,从今天起,她的药物由祁夜亲自保管和发放。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掠过一丝细微的不适——那是一种隐私被彻底剥夺、自我管理权被收回的感觉。但昨夜他的眼泪和那句“我求你了”还在脑海中回响,那丝不适很快被一种更复杂的、带着责任感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反抗,也没有抱怨。
祁夜起身,走向客厅一侧的嵌入式酒柜——那里被他临时改成了存放她药物的专用柜,上了锁。他拿出钥匙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分装好的透明药盒,里面是按照医嘱分好的早间剂量。他拿着药盒走回餐桌,放在她手边,又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整个过程,他动作流畅,神色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周芷宁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同时也隐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似乎在确认她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她拿起药盒,将里面的药片倒在手心,就着温水,一仰头服了下去。微苦的药味在舌尖化开,她微微蹙了蹙眉。
祁夜看着她将药咽下,眼底深处那丝紧绷似乎才稍稍放松了一毫米。他重新坐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似随意地问道:“上午有什么安排?”
“林医生约了十点的视频咨询。”周芷宁回答。这是例行安排。
“嗯。”祁夜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又说,“咨询结束后,如果你状态还行,可以来书房。有几份不太紧急的邮件和简报,你可以看看,就当……换换脑子。”
这个提议让周芷宁有些意外。他不仅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而将她更加严密地“封锁”起来,反而主动提出让她接触一些他工作上的、不那么核心的内容。这既是一种变相的“信任”测试,也是在履行昨晚“慢慢来”、“必须他在场”的约定——他在书房,就是“他在场”。
“……好。”周芷宁再次点头。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达成初步共识的氛围中结束。
上午十点,周芷宁准时坐在了书房的电脑前,接通了与林静婉医生的视频。祁夜没有留在书房里,但他没有关上门,就在隔壁的起居室处理公务,距离近到足以听到这边的动静,却又不会直接出现在镜头里,给她造成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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