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只是一瞥,便缓缓闭合。
归墟之门的虚影在失去能量支撑后,开始剧烈波动、收缩,最终如泡影般炸裂。暗红色的漩涡消散,京城上空恢复了正常的夜空,星辰重新显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清楚,那不是幻觉。
太和殿废墟上,萧景澜扶着重伤的林悠然,两人都抬头望着天空,久久无言。殿内一片狼藉,祭坛彻底崩塌,白骨与黑色晶石的碎片散落一地。太子与先帝化作的光尘已彻底飘散,只在地上留下两摊淡淡的金色痕迹,如夕阳最后的余晖。
“结束了……吗?”林悠然虚弱地问。
萧景澜没有立刻回答。他胸口的狼头印记正在发烫,那是狼神之力在示警——危险并未完全解除。他望向方才那只眼睛出现的位置,虽然那里已空无一物,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仍笼罩着整个京城。
“赵无恩死了,阵法破了,门关上了。”他缓缓道,“但那条缝……确实打开过。”
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归墟之门确实被推开了一条缝。而门缝后的那个存在,向这个世界看了一眼。
那一眼意味着什么,没人知道。
黎明时分,幸存的官员和禁军开始清理皇宫。
太子党残存的几位大臣,在太和殿废墟找到了萧景澜夫妇。当他们得知太子与先帝都已牺牲时,不少人当场昏厥。但更多的,是强忍悲痛,开始主持大局——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刚刚经历如此大难之后。
“按礼制,该由太子继位,但太子已……”一位老臣抹着眼泪,“太子膝下无子,先帝其他皇子中,三皇子投敌已被诛,四皇子年幼且体弱……这皇位……”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萧景澜。
萧氏皇族中,论血脉,论功绩,论能力,此刻的萧景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他是拯救京城的英雄。
但萧景澜摇了摇头:“我是北境王,此生只愿镇守北疆。皇位之事,当由宗室与朝臣共议,推举贤能。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治伤员,安抚百姓,重建京城。”
他顿了顿,看向林悠然:“内子伤势严重,需要立刻医治。京城事宜,就拜托诸位了。”
林悠然确实伤得很重。强行催动圣莲之力净化整个大阵,又承受了归墟之门开启时的精神冲击,她的经脉多处受损,圣莲印记都黯淡无光。更关键的是,苏淮安之前警告过——过度使用创生之力,会折损寿元。
萧景澜扶着她,在玄水卫的护送下回到北境王府。苏淮安早已等在那里,他带着萧晏提前返回——孩子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
“晏儿怎么样?”林悠然一进门就问。
“身体无碍,但识海……”苏淮安眉头紧锁,“他强行释放混沌之力对抗赵无恩,导致那些古神记忆碎片全部激活了。现在他的意识正在与那些记忆融合……或者说,被那些记忆冲击。”
卧房内,萧晏安静地躺在床上,小脸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林悠然坐在床边,握住孩子的小手,圣莲之力温柔地探入他的识海。
那一瞬间,她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不是人类的记忆宫殿,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以诡异的轨迹运行,有的在诞生,有的在湮灭,有的分裂成无数碎片,有的吞噬周围的一切。而在星空深处,一个模糊的巨影静静悬浮,祂的身躯由混沌的迷雾构成,三只眼睛如同三个旋转的星系。
那是混沌古神……或者说,是古神记忆碎片拼凑出的虚影。
无数信息碎片如流星般划过林悠然的意识:星辰的诞生公式,时间的折叠方法,空间的撕裂技巧,生命的创造原理……这些知识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每一个碎片都足以让凡人疯狂。
而在碎片洪流中,她找到了萧晏的意识——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光点,正被碎片包裹、冲击。孩子在本能地抗拒,但那些记忆太庞大,太古老,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自我。
“晏儿,娘亲在这里。”林悠然将意识化作温暖的怀抱,护住那个光点。
萧晏的意识颤抖了一下,传来微弱的回应:“娘亲……好多……看不懂的东西……好害怕……”
“不怕,娘亲带你出去。”
圣莲之力如丝线般编织成网,将那些记忆碎片暂时隔离、封印。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碎片已经与萧晏的识海产生联系,强行清除会伤及根本。唯一的办法,是让孩子慢慢学会驾驭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萧晏的呼吸渐渐平稳,陷入了真正的沉睡。林悠然退出他的识海,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也靠在萧景澜怀里,浑身被冷汗浸透。
“怎么样?”萧景澜问。
“暂时稳住了。”林悠然疲惫地说,“但那些记忆……太危险了。晏儿需要长时间引导,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一个孩子,要如何驾驭上古神只的记忆?那就像让婴儿挥舞千斤重锤,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甚至伤及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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