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城在望时,已是离开江南的第十日。
萧景澜的伤势在路途中又发作了一次,这次他昏迷了整整两天。醒来时,暗红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下颌,每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仿佛有火在胸腔里烧。林悠然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为他输送圣莲之力,但她也快到极限了——连续奔波和高强度的治疗,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间莲花印记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快到了……”马车里,萧景澜靠在她肩上,望着窗外熟悉的雪原景色,声音轻得像叹息,“看到那座山了吗?晏儿小时候,我常带他去那里看雪……”
那是苍狼山脉的主峰,终年积雪,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山脚下,北境王城的轮廓逐渐清晰,城墙上的狼头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林悠然握紧他的手:“等你好了,我们再带晏儿去。这次可以教他滑雪,你答应过他的。”
萧景澜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恐怕撑不到那时候了。但至少……至少还能再见儿子一面。
马车驶入王城时,守城士兵认出了车上的徽记,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全城。当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时,黑鹰已经带着一队玄水卫在等候,每个人眼中都含着泪光。而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挣脱了杜仲的手,朝着马车飞奔而来。
“爹爹!娘亲!”
萧晏跑得太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却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前冲。孩子的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亮得惊人。当他看到被林悠然搀扶着走下马车的萧景澜时,脚步猛地停住了。
萧景澜现在的模样……确实吓人。
暗红纹路如蛛网般爬满了他的脸和脖颈,银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只有那双银红色的眼睛,在看到儿子时,依然温柔如初。
“晏儿,”他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头渗出冷汗,“爹爹回来了。”
萧晏站在原地,小嘴抿得紧紧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慢慢走过来,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父亲脸上的纹路。
“爹爹疼吗?”孩子问。
“不疼。”萧景澜撒谎。
萧晏摇摇头:“爹爹骗人。晏儿感觉到了,很疼很疼。”
他忽然抱住萧景澜的脖子,将小脸埋进父亲肩头。一股温暖而纯净的力量从孩子体内涌出,顺着拥抱传递过来——那是“希望之力”,经过这些日子的修行,已经能初步控制了。
萧景澜浑身一震。
那些折磨了他许久的灼痛感,在这股力量的浸润下,竟然……减轻了少许。虽然只是暂时的缓解,但至少,他能在不皱眉的情况下,把儿子抱起来了。
“晏儿长大了。”他轻声说。
王府密室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治疗室。
杜仲和陆文柏检查过萧景澜的伤势后,脸色都凝重得可怕。两人退到外间商议,声音压得很低,但萧晏就守在门边,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
“……侵蚀已经深入骨髓,普通药物完全无效。”
“圣莲之力也只能延缓,无法根除。王妃已经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垮掉。”
“唯一的希望就是林清荷前辈留下的那个方法。但需要其他八处节点的污染源……”
“时间来不及。按照王爷现在的状况,最多还能撑一个月。而收集八处节点,就算一切顺利,至少也需要三个月。”
萧晏的小手攥紧了衣角。
他悄悄溜回内室。萧景澜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林悠然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也在小憩。两人的脸色都差得让人心疼。
孩子爬上榻,跪坐在父亲身边。他伸出小手,按在萧景澜胸口暗红纹路最密集的地方,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引导体内的“希望之力”。
这一次,他不是简单地输送力量,而是……在“看”。
随着力量的深入,他“看”到了父亲体内的情况:暗红的侵蚀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经脉、骨骼、甚至灵魂深处钻营。它们吞噬生机,释放痛苦,还在不断分裂、扩散。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侵蚀的源头,萧晏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坐标碎片同源的气息。
那气息正在……记录父亲的生命信息。
“它在学……”孩子喃喃道。
“什么?”林悠然醒了,轻声问。
萧晏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困惑:“那些坏东西,它们在学爹爹。学爹爹怎么用力量,学爹爹怎么战斗,学爹爹……怎么想事情。”
萧景澜也睁开了眼,银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你说什么?”
“就是……”萧晏努力组织语言,“就像晏儿学认字一样。先生写一个字,晏儿照着写。那些坏东西也在照着爹爹的样子,学怎么当……当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密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古神的侵蚀,不仅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还在进行某种“信息采集”?采集萧景澜的战斗经验、力量运用、甚至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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