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你去一趟内务府,找曹公公,问他两件事。”陆清然语速很快,“第一,宫里有没有哪位嬷嬷,用的戒尺是柳叶形的。第二,十二年前,有没有哪位嬷嬷,突然离开宫里,或者突然……死了。”
赵四愣了一下:“大人,这是要查……”
“别问,快去。”陆清然打断他,“另外,让孙平去太医院,查冰片和龙脑胶的出入库记录。特别是最近十一年,哪些宫领过,哪些人经手过。”
“是!”
赵四转身就跑。
屋子里又只剩下陆清然一个人。
她重新坐下,拿起那些洒金笺的信封,开始研究笔迹。
六封信,六个不同的年份,但笔迹是同一个人——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像刀刻斧凿,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决绝。
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每一个字。
起笔的角度,收笔的力度,转折的弧度,字与字之间的间距,行与行之间的疏密……
然后,她铺开一张白纸,拿起笔,开始临摹。
不是抄写内容,而是模仿笔迹。
这是她学过的技巧——通过模仿,能更深刻地理解写字人的习惯、性格、甚至心境。
第一个字:“福”。
她写得很慢,很仔细。
原信中的“福”字,左边的“示”字旁写得稍窄,右边的“畐”写得稍宽,整个字向左倾斜,像一个人在躬身行礼。
恭敬,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第二个字:“安”。
“安”字的宝盖头写得很舒展,下面的“女”字却收得很紧,最后一笔的捺,没有完全展开,而是突然收住。
克制,隐忍。
第三个字:“吾”。
“吾”字的“五”写得方正,下面的“口”却写得圆润,整个字上下不协调,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
分裂,矛盾。
陆清然放下笔,看着自己写的这三个字。
又看看原信。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六封信,虽然笔迹相同,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细微的差别——早期的信(丙、丁、戊)笔力更重,转折更硬;后期的信(己、庚、辛)笔力稍轻,转折也更圆滑。
像是一个人,在十一年间,慢慢变老,或者……慢慢生病。
她重新拿起放大镜,凑近那些字。
在“庚”年那封信的“清”字上,她看到了一点异常——那一竖的末端,有一个极小的、不自然的颤抖。
不是笔的问题。
是手的问题。
写字的人,手在抖。
她又看了其他几封信。
“辛”年那封信,“然”字的最后一笔,也有类似的颤抖。
而且,“辛”年信的墨色,比其他几封都要淡——不是保存的问题,是写字时,墨里掺的水多了。
为什么?
因为手抖,怕写坏,所以墨调得稀一些?
还是因为……写字的人,眼睛不好了,看不清墨的浓淡?
陆清然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需要验证。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京城地图。地图很详细,标注了所有的街道、衙门、宫门。
她的手指,从法证司所在的位置,往西移动。
穿过三条街,是刑部。
再往西,是大理寺。
继续往西,出了城门,就是西山。
西山矿洞。
顾临风还在那里。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铜漏——午时一刻。
离午时三刻,还有两刻钟。
如果现在出发,快马加鞭,或许能在最后时限前赶到。
可是……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证据。
这些证据,比她的命重要。比顾临风的命,更重要。
如果她去了西山,落入陷阱,这些证据就可能永远无法公之于众。
如果她不去,顾临风会死。
陆清然闭上眼睛。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顾临风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那双总是充满信任的眼睛。
“陆司正,我相信你。”
“陆司正,放手去查,我帮你顶着。”
“陆司正,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女子。”
她睁开眼睛。
眼中没有任何犹豫。
“孙平。”
守在门外的青年推门进来:“大人?”
“备马。”陆清然的声音很平静,“我要去西山。”
孙平愣住了:“大人,杨阁老不是派人去了吗?您……”
“他们追不上的。”陆清然开始收拾桌上的证据,一件一件,仔细地装进一个特制的牛皮袋里,“‘蛛网’既然敢设这个局,就一定有把握让我一个人去。如果杨阁老的人跟着,顾临风立刻就会死。”
“可是大人,这太危险了!”
“我知道。”陆清然系好袋口,将袋子背在身上,“所以,你要留在这里。”
“我?”
“对。”陆清然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如果我在两个时辰内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你就把这个袋子,交给杨阁老。然后告诉他……”
她顿了顿。
“告诉他,火漆里的香味是冰片,浆糊是龙脑胶。这两种东西,都产自南方,都只供宫廷。还有,写信的人,手在抖,可能年纪大了,或者……有病在身。”
孙平的眼圈红了:“大人……”
“别哭。”陆清然拍了拍他的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转身,走出验物室。
走廊很长,很暗。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像走向刑场的鼓点。
(第325章 完)
喜欢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请大家收藏:(m.38xs.com)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