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的手指按在“病逝”两个字上。显德二十三年初,正是新帝登基、朝局未稳之时。一个先帝宠妃的“病逝”,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但如果……她不是病逝吗?
如果是灭口呢?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陆清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看到满桌摊开的卷宗和萧烬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微微一怔,将参汤放在案边。
“王爷又是一夜未眠?”
萧烬没有回答,而是将那双鱼玉珏推到她面前:“你看这个。”
陆清然接过玉珏,仔细查看。当她看到背面的刻字时,眉头微蹙:“癸未年七夕……这是显德十六年。柳郎……柳弘?”
“刘贵妃送给柳弘的信物。”萧烬的声音沙哑,“他们之间,有私情。”
陆清然沉默片刻,走到长案前,快速浏览那些卷宗。她的阅读速度极快,目光扫过关键信息,大脑飞速运转。
“所以,当年的情况可能是这样——”她缓缓开口,语气冷静如法医分析案情,“刘贵妃与柳弘年少相识,或有情愫。刘贵妃入宫得宠后,两人并未断联。柳弘通过其妹柳氏(当时的太子妃)的关系,接触玄诚道人,开始布局。”
“刘贵妃在宫中作为内应,一方面获取先帝信任,一方面借求药之名与玄诚建立联系。玄诚炼制的丹药,通过刘贵妃之手送入宫中,或者至少,在她的掩护下送入。”
“而柳弘,则利用这个机会,一方面控制先帝健康,为其妹和太子铺路;一方面通过刘贵妃之父刘启山在兵部的职位,以及自己吏部、户部的权力,构建势力网络。”
她抬起头,看向萧烬:“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丹药的剂量和配方变化,能如此精准地对应先帝的病情发展——因为有刘贵妃这个‘内线’随时反馈情况。也能解释,为什么玄诚记录中,刘贵妃索要的丹药总是‘恰到好处’。”
萧烬缓缓点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还有一件事。显德二十三年,刘贵妃‘病逝’。而就在那一年,柳弘将刘启山调离兵部,明升暗降,去了工部做闲职。刘家从此淡出朝堂。”
“灭口,并清除痕迹。”陆清然接话,“刘贵妃完成了她的‘使命’,也就没有了价值。而她的家族,知情太多,也必须被边缘化。”
书房内陷入沉寂。只有灯花爆裂的轻微噼啪声。
许久,萧烬才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深渊传来:“父皇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最宠爱的妃子,每天都在给他送毒药。也不知道,他视为心腹的臣子,早就和他的妃子勾结,要他的命。”
陆清然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任何安慰,在这种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她最终只是说:“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
萧烬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痛苦化为凛冽的杀意:“是的。代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夜色中的皇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在那深处,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弘已经打入死牢’。”萧烬的声音冷如寒铁,“刘贵妃虽死,但刘家还有人。玄诚已死,但他的弟子清风还在。冯太监……应该也还活着。”
他转身,看向陆清然:“我们手里的证据,够了吗?”
陆清然走到长案前,清点那些物证:先帝遗发的检验报告、丹药残渣的样本、玄诚的记名册、清风的丹方证词、刘贵妃与柳弘私情的玉珏……
“从科学证据和物证链角度,已经足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闭环。”她顿了顿,“但要从律法和朝堂角度定罪,特别是涉及先帝和宫廷秘闻,还需要更谨慎。而且——”
她看向萧烬:“我们还要考虑当前朝局的平衡。柳家虽然失势,但其余党仍在。刘家虽然边缘化,但在军中仍有旧部。更关键的是,现在宫中……”
她没有说完,但萧烬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的宫中,新立皇后温若梦是左相之女,背后是太后一系的势力。而太后,在先帝晚年时,是否知情?是否默许?甚至……是否参与?
“温若梦的父亲温慎行,在显德年间任礼部侍郎,与柳弘并无明显往来。”萧烬走回案前,翻出一份卷宗,“但他与刘启山是同年进士,有同窗之谊。而且,温若梦入主中宫后,温慎行迅速升任左相,这其中……”
他没有说下去,但陆清然已经明白了。
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
天要亮了。
萧烬将所有的证据小心收好,锁进特制的铁匣中。
“今日,本王要入宫一趟。”他说,“去见见那位在冷宫中的柳废后。也许她能告诉我们更多。”
陆清然点头:“我继续整理证据链,同时照顾清风。另外,柳溪庄那边……”
“已经派人去了。”萧烬说,“三日内会有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这条路很难,很险,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的可能。
真相必须大白。
冤屈必须昭雪。
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人,什么势力。
(第34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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