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
这座坐落在京城西北角的王府,平日里车马喧嚣,门庭若市。朝中武将、边关将领、甚至是各部官员,都常常在此出入,商议军务,讨论政事。王府门前那对石狮子威武雄壮,朱红大门上钉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象征着主人超然的地位和赫赫战功。
但今日,一切都变了。
三层禁军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不是普通的巡防营,而是皇帝亲卫——金吾卫。他们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立在王府四周的每一个角落,眼神锐利如鹰,监视着王府的每一处出入口。王府内原有的护卫被尽数换下,所有仆役、侍女都被限制在各自院落,不得随意走动。
整个王府,成了一座华丽的囚笼。
萧烬站在王府最高的观星楼上。
这里是王府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平日里,他常在这里与幕僚议事,或独自思索军国大事。但今日,他站在这里,只是为了看清外面的形势。
风雪已停,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会再次降下大雪。远处的皇城在阴云下显得格外肃穆,而更远处的天牢方向,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建筑轮廓。
萧烬的手按在冰冷的栏杆上。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王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王府长史,周珩。这位跟随萧烬多年的老臣,此刻面色凝重,手中捧着一叠文书。
“说。”萧烬没有回头。
“朝中……又有人上奏了。”周珩的声音压得很低,“礼部尚书张延年联合都察院十三道御史,联名弹劾王爷‘擅离北境、私自带兵回京、意图不轨’。奏章已经递到通政司,预计明日就会呈到御前。”
萧烬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延年……”他缓缓重复这个名字,“这位礼部尚书,前日还在朝堂上弹劾陆清然‘妖术惑众’,今日又盯上本王了。裕亲王的手,伸得真长。”
“不止如此。”周珩上前一步,声音更低了,“兵部那边传来消息,北境军中的几个将领……被调职了。”
萧烬猛地转身。
“谁?”
“镇北军左卫将军王猛、右卫将军李崇、还有前锋营指挥使赵虎。”周珩念出三个名字,每个名字都让萧烬的眼神更冷一分,“兵部以‘轮防’为名,将他们调离现职,派往南境。接替他们的,都是……裕亲王当年在北境时的旧部。”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巳时,兵部的调令已经发出。用的是加急驿传,最迟后日就能送到北境。”
萧烬沉默了。
他重新转过身,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王猛、李崇、赵虎——这三个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跟随他多年,在北境军中威望极高,也是他控制北境军权的关键棋子。一旦他们被调离,北境军中那些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裕亲王旧部,很可能会重新抬头。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他被禁足的第二天。
“王爷,”周珩的声音里带着担忧,“裕亲王这是要……彻底断了您在军中的根基。一旦北境失控,他在朝堂上就能更有底气。到时候,就算开陵拿到证据,恐怕……”
“恐怕什么?”萧烬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恐怕本王就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周珩低头不语。
但沉默,就是答案。
萧烬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寒意。
“周珩,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回王爷,十二年。”周珩恭敬道。
“十二年……”萧烬缓缓重复,“那你说,这十二年来,本王打过多少次仗?”
“大小战役,一百二十七次。”
“输过几次?”
“一次。”周珩顿了顿,“显德二十五年,北境狼山之战。王爷当时只有十七岁,初次领兵,中了戎狄埋伏,折损三千人。”
“那后来呢?”
“后来王爷用了三个月时间,重整兵马,深入草原八百里,将那股戎狄全歼于野狐岭。”周珩的声音里带着敬佩,“那一战,王爷斩敌首级八千,俘虏两万,彻底打出了镇北军的威名。”
萧烬点点头。
“那你觉得,”他转过身,看向周珩,“本王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吗?”
周珩一怔。
萧烬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信纸很普通,上面的字迹也很普通,但信的内容,却不普通。
“这是今日一早,有人从角门塞进来的。”萧烬将信递给周珩,“看看。”
周珩接过,快速浏览。
越看,脸色越白。
“这……这是……”
“裕亲王开出的条件。”萧烬的声音平静无波,“只要本王‘承认’与陆清然合谋构陷他,并‘主动请辞’镇北王之位,交出兵权,他就可以保本王一条生路。不仅既往不咎,还会给本王一个闲散郡王的爵位,让本王后半生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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