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黎阳城墙染成一片暗红,与城下尚未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白日的喧嚣和厮杀暂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酝酿着更大风暴的死寂。
刘乾军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气氛略显沉闷。首日攻城受挫,虽斩获不少,也重创了敌军主将夏侯惇,但黎阳城依旧巍然耸立,曹军的抵抗意志之顽强,超出了部分将领的预料。
吕布烦躁地踱着步,甲叶铿锵作响:“区区黎阳,竟如此难啃!若非李典那厮放箭阻拦,某早已将夏侯惇刺于马下!”他今日未能阵斩夏侯惇,心中颇为不甘。
黄忠已包扎好手臂上一处被流矢擦伤的伤口,神色沉凝:“夏侯元让吞睛死战,其勇悍确非常人。曹军受此激励,士气不堕反升,这黎阳……怕是要付出不小代价。”
赵云接口道:“李典用兵严谨,守城颇有章法。今日我观其调度,井井有条,各处防御并无明显破绽。强攻之下,我军伤亡亦是不小。”
刘乾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嘉:“奉孝,今日观战,有何见解?”
郭嘉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那丝慵懒的笑意,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夏侯惇之勇,出乎意料,然亦是取祸之道。其重伤之下,黎阳守军虽暂由其悍勇维系士气,然主将不能视事,军心必生浮动。李典虽能,然其威望不足以完全替代夏侯惇。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今日攻城,我军器械虽利,然黎阳城高池深,曹军准备充分,滚木礌石、火油金汁,一应俱全。一味强攻,正中曹操下怀,乃消耗我军之力也。”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刘乾追问。
“围三阙一,佯攻疲敌,暗寻破绽。”郭嘉吐出十二个字,“明日,可继续猛攻北门,但压力不必如今日之甚。同时,遣派小股精锐,多备弓弩,于东、西两门外佯动,制造压力,使李典不得不分兵把守。我军主力,稍作休整。另外……”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嘉观黎阳城墙,虽显坚固,然东南角一段,墙体颜色略新,似是近年曾加固或修补之处。通常此类修补之地,根基或不如他处牢固。可令投石车,集中轰击该段城墙,或以‘掘子军’(工兵)趁夜挖掘地道,双管齐下。”
刘乾闻言,眼睛一亮:“奉孝观察入微!便依此计!”他立刻传令,“云长,明日北门攻势由你主持,把握尺度,以牵制为主。汉升,你率朱雀营弓弩手,于东、西两门轮番施射,扰敌不安。子龙,你率白马义从游弋警戒,防止敌军出城偷袭或信使突围。奉先,孟起,你二人所部,暂且休整,养精蓄锐,以待关键时刻!”
“诺!”众将齐声领命。
吕布虽还想请战,但也知郭嘉所言在理,闷哼一声,不再多言。
黎阳城内,临时都督府。
气氛更加凝重。夏侯惇躺在榻上,左眼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血迹仍不断渗出,脸色惨白如纸,时而因剧痛而发出压抑的呻吟,但更多时候是强行忍耐,牙关紧咬。军医刚刚为其处理完伤口,言道箭簇入骨,伤势极重,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短期内绝难再战。
李典坐在榻边,眉头紧锁,向气息微弱的夏侯惇汇报着军情:“……都督,今日我军伤亡约两千余人,刘军伤亡应在我军之上。城墙各处暂无险情。只是……军中因都督伤势,颇有些浮动……”
夏侯惇猛地睁开仅存的右眼,目光虽然虚弱,却依旧凶悍:“曼成……黎阳……绝不能丢!告诉儿郎们……某……死不了!守住……主公……必有援军!”
李典重重点头:“都督放心!典在,城在!已派出三路信使,趁夜缒城而出,前往官渡向主公求援。只要援军一到,内外夹击,必可破敌!”
然而,李典心中却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有信心。信使能否成功突围是个未知数,主公那边面对刘乾主力压力巨大,能派出多少援军也是未知数。眼下,他只能依靠这座城池和城中这万余守军,苦苦支撑。
接下来的两日,战局果然如郭嘉所料般发展。
刘乾军不再进行不惜代价的全线猛攻,而是采取了更具弹性的战术。北门关平、周仓等将轮番率军冲击,攻势虽猛,但一旦遭遇顽强抵抗便适时后退,消耗守军精力与物资。东、西两门外,黄忠的朱雀营神射手们大显神威,他们利用射程优势,并不急于靠近城墙,而是远远地进行精准狙杀,任何在城头暴露时间稍长的曹军士卒,都可能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利箭夺去性命,搞得守军精神高度紧张,不敢轻易冒头。
与此同时,刘乾军阵后,数十架经过马钧、黄月英改良的配重式投石车,被缓缓推至前线,在盾牌手的重重保护下,开始对黎阳城东南角那段“新墙”进行持续不断的轰击!
“轰!轰!轰!”
巨大的石块划破天空,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狠狠地砸在城墙上!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段城墙剧烈震颤,砖石碎裂,粉尘弥漫。虽然一时未能轰塌,但墙体已然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和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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