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盛夏。
官渡前线的对峙已持续月余,烈日炙烤着大地,连黄河的水汽都仿佛被蒸发殆尽,只留下沉闷与焦灼。双方营垒依旧森严,每日的投石对轰、小规模袭扰与反袭扰已成常态,如同两个巨人在进行着漫长而疲惫的角力,谁都难以真正撼动对方。然而,在这表面的僵持之下,一股潜流正在悄然涌动,威胁着刘乾大军的命脉——粮道。
这一日,刘乾正在帐中与郭嘉、贾诩推演沙盘,忽闻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负责后勤辎重的官员一脸惶急地闯入,也顾不得礼节,噗通跪地,声音带着哭腔:“主公!大事不好!昨日从邺城发来的第三批粮队,在清水口遭遇曹军精锐骑兵突袭,护粮校尉战死,粮车被焚毁近半,民夫死伤惨重!”
“什么?!”刘乾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郭嘉与贾诩也同时蹙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大军屯驻官渡以来,虽然刘乾已加派重兵护卫粮道,但曹操显然也深知粮草的重要性,除了正面坚守,更将袭扰粮道作为战略重点。曹洪、乐进那支偏师虽被“暗夜”和张辽的烈风骑盯死,难以造成大规模破坏,但曹操麾下显然还有其他擅长机动游击的将领,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寻找着粮道的薄弱环节进行打击。漫长的补给线,从幽冀核心邺城出发,经魏郡、阳平,渡清河、淇水,再至官渡,绵延数百里,防不胜防。
“可知是何人所为?”刘乾沉声问道。
“据溃兵描述,敌军打着‘夏侯’旗号,骑兵精锐,来去如风,为首的将领……似乎只有一只眼睛,凶悍异常!”后勤官颤声回道。
“夏侯……独目……”刘乾眼中寒光一闪,“是夏侯惇!他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还敢主动出击!”
郭嘉羽扇轻摇,语气凝重:“夏侯元让新败之余,恨意滔天,其部‘独目营’皆为挑选的死士,悍不畏死。其不与我正面交锋,专袭粮道,此乃毒计。长此以往,我军粮草不济,军心必乱!”
贾诩阴恻恻地补充:“曹操此举,意在逼我分兵护粮,或逼我急于求战。无论哪种,皆对其有利。”
刘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知粮草乃大军命脉,绝不容有失。但若不断增兵护粮,正面兵力势必削弱,正中曹操下怀;若放任不管,则大军有断炊之危。
“传令!加强后续粮队护卫兵力,增派斥候,扩大警戒范围!命赵云白马义从,分出一部,沿粮道机动巡弋,清剿小股曹军!”刘乾迅速做出应对,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主公,”郭嘉开口道,“粮道漫长,被动防御,终非长久之计。需有一统筹全局、深谙地理、且刚正不阿之人,总揽粮道安防事宜,重新规划路线,设立中转粮仓,组建快速反应之军,方能根除此患。”
刘乾闻言,心中一动,一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元皓(田丰)先生现在何处?”
“田元皓先生目前在左路关将军军中参赞军机。”身旁侍卫回道。
“速请元皓先生来中军大营议事!”刘乾毫不犹豫地下令。田丰性情刚直,眼光毒辣,精通政务与战略,更对河北地理了如指掌,正是处理此等棘手问题的绝佳人选。
数日后,田丰风尘仆仆地从左路军赶至官渡大营。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面容严肃的模样,但眼神中却透着洞悉世事的清明与刚毅。
刘乾亲自出帐相迎,将此前面临的粮道困局详细告知。
田丰听完,并未立即表态,而是要求查看最新的粮道舆图以及历次遇袭的详细记录。他伏在案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目光锐利如鹰,时而凝神思索,时而提笔标记,口中不时低声计算着距离、时间和兵力配置。
帐内一片寂静,刘乾、郭嘉、贾诩等人皆耐心等待。他们都知道,田丰此人,不轻易发言,言则必中。
良久,田丰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刘乾,声音沉稳而有力:“主公,粮道之危,其症结不在护兵之多寡,而在其‘散、乱、缓’三字!”
“哦?愿闻其详!”刘乾精神一振。
田丰走到沙盘前,以手代笔,侃侃而谈:
“其一,曰‘散’!我军粮队,多发于邺城,迤逦数百里,队与队之间间隔甚远,首尾不能相顾。曹军骑兵可轻易寻得间隙,择其薄弱而击之,一击即走,令我军防不胜防。此乃布局之失!”
“其二,曰‘乱’!粮队行进,路线单一,几乎固定。曹军只需于几处必经之险要,如清水口、苍亭渡、白马坡等地设伏,便可屡屡得手。且护粮军与运粮民夫混杂,遇袭时指挥不畅,极易混乱。此乃调度之失!”
“其三,曰‘缓’!粮队庞大,行动迟缓,从邺城至官渡,往往需十余日。如此漫长之时间,足够曹军侦知其动向,从容布置。此乃效率之失!”
田丰每说一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他将问题剖析得淋漓尽致,直指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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