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冷狭窄的耳房,林亦辰背靠着薄薄的门板,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殿内殿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一门之隔,隔开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纠缠与暧昧。
他不敢再运转《无极纯阳诀》,生怕再次引动那要命的纯阳真气。只是静静盘坐,调整着呼吸,耳力却不由自主地放大,捕捉着正殿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那边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苏云裳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连那细微的啜泣和踱步声都消失了。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压抑。
夜色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幽兰苑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是那个领他来此的小太监,依旧面无表情,提着灯笼,示意他换班时间到了。
林亦辰低着头,跟着小太监走出了幽兰苑那扇沉重的宫门。清晨的寒风吹在他身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没有回之前那个杂役房,而是被带到了浣衣局内一处相对规整的院落。王太监早已等在那里,三角眼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讶异。
“哟,命还挺硬。”王太监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算你走运,刘公公那边缺个机灵点的人跑腿,点名要你过去。收拾一下,跟咱家走。”
刘公公?
林亦辰心中一动。就是那个将他“发配”去冷宫的浣衣局管事太监之一。如今一夜过去,非但没死,反而被调去身边?这绝非巧合。
他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应道:“是,谢王公公提拔。”
跟着王太监穿过浣衣局嘈杂的晾晒场,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堂屋。屋内燃着熏香,陈设也比杂役房好了不知多少倍。一个身材肥胖、面白无须、穿着深蓝色太监总管服饰的中年人,正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此人便是刘瑾,浣衣局的掌事大太监之一,权势不小。
林亦辰进屋便跪下行礼:“小的林亦辰,叩见刘公公。”
刘瑾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林亦辰身上,那目光看似平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和压力,仿佛能穿透衣物,看进人的骨子里。
“抬起头来。”
林亦辰依言抬头,目光垂视地面,做出恭顺模样。
“嗯,模样倒是不错,是个伶俐人。”刘瑾缓缓开口,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威严,“听说你昨夜在幽兰苑值守,没出什么岔子吧?”
来了!
林亦辰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到了。他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将苏云裳教给他的话复述出来:“回公公,小的昨夜在耳房值守,因前几日伤病未愈,疲惫不堪,后半夜……不甚睡了过去,并未听到任何动静,也未踏入正殿半步。”
他刻意隐瞒了中间那段失控的插曲,这是他与苏云裳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刘瑾盯着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林亦辰的心弦上。
堂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熏香袅袅升腾。
半晌,刘瑾才似是随意地问道:“哦?那苏氏……可有什么异常?”
林亦辰心中一凛,这话问得刁钻。若说没有异常,显得刻意;若说有异常,又恐引火烧身。
他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回道:“小的……小的确实不知。小的睡得太沉,并未留意正殿情况。只是天亮前似乎隐约听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但当时迷迷糊糊,也不知是否是做梦。”
他半真半假,将瓷器碎裂的事情模糊化,既不完全否认,也不主动坐实。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随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看似和煦的笑容:“罢了,冷宫那地方,阴气重,有些怪声也是常事。你既然伤病未愈,就留在咱家身边,做个随堂听用的小太监吧,也省得再去那些腌臜地方受苦。”
“谢公公恩典!小的定当尽心竭力,报答公公!”林亦辰立刻叩首,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他心中雪亮,刘瑾将他调来身边,绝非好心。要么是幽兰苑那边发生了什么,让刘瑾对他产生了兴趣或怀疑;要么就是看他“命硬”,想将他当作一枚新的棋子来用。
无论哪种,他现在都无力反抗,只能顺势而为,在这漩涡中先站稳脚跟。
“嗯,起来吧。”刘瑾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咱家,规矩要多学,眼睛要放亮,嘴巴要严实。做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小的明白。”
从这天起,林亦辰便成了刘瑾身边的随堂小太监。工作比在杂役房轻松了许多,无非是端茶倒水、传递消息、打扫堂屋之类的杂活。
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仔细观察着刘瑾的言行举止,学习宫中的规矩和隐形的等级,默默记下每一个来往人物的身份和关系。同时,他更加小心地修炼《无极纯阳诀》,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再不敢冒进,只是缓缓积蓄真气,稳固根基。
几天下来,他凭借着前世的阅历和刻意低调的作风,倒也未曾出错,他深知,在此等堪称地狱般的开局,必须苟。刘瑾似乎对他还算满意,偶尔会吩咐他一些跑腿传话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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