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渊井底的星海如煮沸的银浆,在楚昭明脚边翻涌成漩涡。
他能清晰触到秦般若指尖的凉,比雪更薄,比雾更轻——那缕勾着他小指的力道正随着魂体的透明逐渐消散,像被风卷走的蛛丝。
第七次了......我还是选你。她的声音像落在心尖的羽毛,带着七世轮回里每一次凝视他时的温度。
楚昭明喉间发腥,右眼金纹随着她的呼吸明灭,胸口暖光纹路蜷成一团,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掉。
他死死扣住她后腰,指节因用力泛白:不许说这种话!尾音像被掐断的弦,带着破碎的颤。
秦般若抬手,指尖掠过他眼下的泪。
她腕间第七道金痕正沿着血管爬向心口,烙得皮肤泛起珍珠般的光晕:傻昭明......你看。她偏头,让他看自己逐渐透明的胸口——那里有星子在流转,是前六世替他承受的代价,此刻正与他心口那片骨片共鸣,每一次替你死,都是在把的火,往你心里送。
楚昭明突然嘶吼着调动盘古之眼。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脑内翻涌,可七条血线骤然在血管里抽痛,像被铁钉钉住的蛇。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情感锚定对象唯一,不可替换】。
他额头抵着她的,滚烫的泪砸在她锁骨:我不要什么人道!
我只要你活着!
那你就接住这把火。
白鸦的声音像碎冰坠入深潭。
楚昭明猛地抬头,见那游方道士正将断剑插入星海地面。
剑身铭文泛着青铜色幽光,古语在剑脊流动:七印归心,母渊将醒。白鸦的道袍被星浪掀得猎猎作响,他望着秦般若消散的魂体,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不是容器,是钥匙。
而你......是唯一能接住这把钥匙的人。
钥匙?
楚昭明瞳孔骤缩。
他想起秦般若每一世消散前的眼神——不是悲戚,是期待;想起苏砚拼到咳血的阵法里,每道纹路都刻着字;想起洛无尘渡入苏砚体内的真气,清冽里藏着温度。
那些被他忽略的碎片突然串成线:原来她承受的不是诅咒,是薪火;每一次替他死,都是在往心之剑里添一捧愿生之念。
阿昭。秦般若的唇擦过他耳垂,你看他们。
楚昭明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井口的苏砚正跪在地上,阵法裂痕爬满全身,可她仍用断剑刺进地面,鲜血顺着剑刃渗进星浪。
星浪裂开一道光径,洛无尘踏光而下,白衣沾着星屑,袖中一幅画像正缓缓滑落——画中是只缩成毛团的冻雀,二十年前的墨色还带着温度。
师尊说情劫是错。洛无尘望着秦般若,喉结滚动,可此刻我突然想,若错的是天道呢?他抬手,指尖凝出静心剑的虚影,却在触及秦般若魂体前顿住。
苏砚的嘶喊混着血沫炸开:您斩得断情,可斩得断她为他流的七世血吗?!
洛无尘的指尖在发抖。
他望着脚边那幅画像,画里冻雀的眼睛,竟与秦般若此刻的眼神重叠——都是要烧穿宿命的光。
他收回手,轻轻捡起画像:是我错了。声音轻得像对二十年前的自己说。
井底的星浪突然暴涨。
秦般若的魂体开始碎成金芒,可她的笑比任何时刻都清晰:记住,人道不是一人之念......她的指尖按在楚昭明眉心,是千万人愿生的火,聚成你的眼。
楚昭明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心口炸开。
那是秦般若七世的温度,是苏砚阵法里的血,是洛无尘画像上的墨,是白鸦断剑里的古意——是所有不愿屈服的念,在他体内汇成年轮。
我接住了。他哑着嗓子说,我接住所有火了。
秦般若的最后一缕魂火没入他心口骨片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在意识里回响:去看看......那些被你遗忘的,我们的回忆。
楚昭明闭眼。
黑暗中,有细碎的光开始闪烁——是前世的画面?
是被他删除的记忆?
他分不清,但能感觉到那些光里有温度,有心跳,有两个人曾并肩走过的,所有未被神权记录的,属于人的岁月。
井口的星光照进来,落在他闭合的眼睫上。
第七座石碑突然发出轰鸣,第七道碑文上的字,终于渗出血色,凝成第七印,归心。
楚昭明的睫毛在星光下剧烈颤动。
当秦般若的最后一缕魂火没入心口时,他眼前的黑暗突然裂开无数细缝——五岁那年的雨夜劈头盖脸砸进来:青瓦漏雨的破庙,他烧得迷糊,攥着她沾泥的衣袖喊“别丢下我”,而她正用冻红的手往他怀里塞最后半块烤薯;断魂台上的罡风割得人脸疼,他第一次攥住她手腕,指节发白地说“我带你走”,她腕间第一道金痕就是那时烙下的;西崖石道的雪没到膝盖,他背着她踩碎薄冰,她的脸贴在他后颈,说“昭明,你走得好慢”,可他知道她在忍伤口的疼。
每一幅画面都带着温度。
五岁烤薯的焦香混着雨水的腥,断魂台罡风里她发间的茉莉香,西崖雪地里他后颈被她哈气的暖——这些被神权系统删除的记忆,此刻像活过来的星子,在他意识里撞出滚烫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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