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沙粒,在楚昭明掌心割出一道银边。
他握着短刀的指节泛白,刀尖压进皮肤的瞬间,秦般若肩头的薄纱突然渗出暗红——和他掌心血珠坠落的节奏分毫不差。
昭明。她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星子,却固执地用没受伤的手扣住他手腕,痛觉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三,比上次高了。
楚昭明喉结动了动,盯着她肩头的血渍漫开。
三天前影契初成时,同步率不过七成,可每高一分,她守忆印上的裂纹便多一道。
他想起方才测试时,她明明疼得蜷缩成团,指节都掐进沙里,却还在数:第一波刺痛从脊椎窜到后颈,第二波......在心脏位置,对吗?
够了。他猛地抽回手,短刀掉在沙地上。
月光里,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仍纠缠着,像两簇烧得太旺的火,连边缘都融成了金红。再试下去,你会忘了自己叫秦般若。
她却笑了,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交叠的影子上,在金纹里晕出小花:忘了又怎样?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指尖轻轻碰他眉心,你这里......又按上自己心口,我这里,总记得。
沙粒突然簌簌滚落。
影婆佝偻的身影从高崖后转出来,焦黑兽皮扫过楚昭明脚边的短刀。
她布满皱纹的手按在祭坛残基上,指甲缝里渗出幽蓝荧光——那是被掩盖的影渊图腾正在苏醒。
想看影契的真相,跟我来。她转身时,兽皮下露出半截锁链,末端拴着枚影纹石,和灰隼留下的那枚纹路如出一辙。
地下岩窟的寒气裹着潮湿的土腥扑来。
楚昭明扶着秦般若跨过石梁,抬头便撞进满墙的刻痕——双生石柱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新得能摸出刻刀的毛刺,有些旧得被岩锈染成深褐。
我痛,故我在。
她忘了我,但我仍痛。
此契非生路,是同葬。
秦般若的指尖轻轻抚过最后一行字,守忆印突然灼亮。
楚昭明看见她瞳孔里闪过碎片:火舌舔着红盖头,男子将女子护在身后,影子在烈焰中融成一团,直到被灰烬吞没。
影契不是保命术。影婆将影纹石嵌进地脉,岩窟骤然亮起幽光,千年前的画面在石壁上流淌,是共死契约。她的声音像刮过岩缝的风,你们若有一人退缩,影子会反噬其心——比现在的痛,狠十倍。
楚昭明的盘古之眼在颈后发烫。
他望着石壁上那对恋人的影子,又低头看自己与秦般若交叠的影子——此刻正泛着比方才更浓的金光,像活物般沿着两人脚踝往腿上爬。
那又如何?秦般若突然开口,声音比岩窟里的水更清,若只能同死,总好过我独活时,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岩窟顶部的碎石突然簌簌坠落。
归墟钟的残音裹着罡风灌进来时,楚昭明的后颈先炸开刺痛——那是盘古之眼在预警。
他旋身将秦般若护在身后,正看见墨鸾立在石梁另一端,银刃上缠着半条断裂的密令,刀身震颤的频率与岩脉共振。
玄穹殿要你们的命。她的声音裹着冰碴,可握刀的手在抖,但我更想看看......刀光划破空气,这虚妄的影契能撑多久。
九式连杀来得比推演更快。
楚昭明开启盘古之眼四级推演,眼前闪过三十七种应对可能,却在第七式时突然呛血——系统反噬如沸水灌进经脉,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细碎的裂响。
昭明!秦般若的手死死抠住他后腰,她的血溅在他后颈,比反噬的痛更烫。
他看见她守忆印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听见她用气音说:昭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寒渊书院的梅树下吗?
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来。
梅瓣落在她发间,她捧着书抬头,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画面,可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不确定的颤音。
他咬着牙挥剑,剑锋擦过墨鸾肩甲,梅树开了七朵花,你穿月白裙......
我记不清颜色了。她的血滴在他手背,但我记得......你递手帕时,手在抖。
反噬的痛突然弱了几分。
楚昭明望着她泛白的唇,忽然笑了——盘古之眼的灼烧、经脉的碎裂,都不如此刻她眼里的光烫人。
他提气突进,剑刃挑开墨鸾的银刃,趁她踉跄时旋身护紧秦般若。
他贴着她耳朵说,回地面,我给你重讲梅树下的事。
墨鸾的银刃坠地,在岩面上溅出火星。
她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爬上石梁,忽然弯腰捡起那半条密令——格杀勿论杀字被血浸透,模糊成一团红。
岩窟重新归于寂静时,灰隼的身影从暗角里显出来。
他摸出怀里的影纹石,指尖抚过与影婆那枚契合的纹路,最终轻轻放在祭坛边缘。
石面泛起微光,将他的影子与交叠的双影叠在一起,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远处传来秦般若的轻笑:原来梅树真的开了七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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