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堡的重建工作,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在解决了柴火来源的短期危机后,步伐愈发稳健。疏通的水渠开始滋养干涸的土地,第一批抢种的耐寒作物已经冒出了稚嫩的绿芽,虽然远不足以解决粮食问题,但那一片象征生命的绿色,却给了所有人莫大的鼓舞。
流民营的管理也日趋成熟。“护屯队”的选拔顺利完成,三十名身强体壮、背景清白的青年被挑选出来,配发了修缮好的刀枪和简易的皮盾,由王五亲自负责操练。他们不仅负责营区治安,也开始参与野狐堡的夜间巡逻。这份责任和微薄的额外津贴,让入选者倍感荣耀,训练格外卖力,也极大地刺激了其他流民的上进心。
然而,林天的心思,早已超越了眼前的垦荒与守备。他深知,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没有足够的武力保障,一切繁荣都是镜花水月。现有的装备,对付土匪流寇尚可,若直面精锐的鞑子骑兵,或是其他心怀叵测的武装力量,仍远远不够。
他将目光投向了赵瘸子的匠作区。经过连日废寝忘食的试验,赵瘸子不负所托,果然弄出了几件让林天眼前一亮的“新式”农具。
那改良的锄头,刃口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弧度,入土省力,翻土效率明显提升;轻量化并加了加强筋的犁铧,虽然用料省了,但破土深度反而增加,用起来轻快不少。流民们试用后,都啧啧称奇。
但林天关注的焦点,远不止于此。他拿出了更早就画好的一叠草图——那是他凭借记忆和理解,绘制的几种这个时代或许可以实现的关键装备。
第一张是“改良版橹盾”。并非简单的木质包铁,而是采用多层硬木交错榫卯,中间甚至尝试夹入一层夯实的湿牛皮再晾干,整体呈一种略带弧形的长方体,更加坚固,能更好地防御箭矢和轻兵器劈砍,底部还设计了可插入地面固定的尖桩。
第二张是“长柄逆刃钩镰枪”。在长矛的基础上,于矛头下方加装一个反向的尖锐钩刃。这种武器对于缺乏严格训练的新兵而言,比单纯刺击的长矛更容易掌握,既可刺杀,又可钩拽马腿、拖拽敌人,尤其适合结阵防御骑兵冲击。
第三张,则让赵瘸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具结构相对简单的“轻型弩”,或者说,是大型蹶张弩的简化缩小版。采用单体木弓(或尝试用多层材料复合),加上简单的杠杆式绞盘上弦机构,强调便携和射速,牺牲部分威力和射程,旨在中近距离提供密集的火力投射。
“林……林头儿……这……这弩……”赵瘸子声音都有些发颤,打造军械,尤其是弩,可是敏感之事,私自打造形同谋反。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林天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鞑子铁骑来袭,难道我们只能引颈就戮?此弩只为自保,结构从简,威力有限,算不上严格军弩。你只管试着做,材料我想办法,务必保密。”
赵瘸子看着草图,眼中既有恐惧,更有一种工匠面对挑战时的兴奋。他重重点头:“俺……俺试试!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给您弄出来!”
就在林天专注于“军工”突破时,张狗儿那边也有了重大进展。经过长时间的耐心蹲守和远远尾随,他们终于大致摸清了那神秘桐油车队的去向——并非运往某个军堡或城镇,而是消失在了西北方向深山中的一处废弃矿坑附近。
那里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张狗儿的人不敢过于靠近,但多次观察到有精悍人员在外围警戒,显然那矿坑绝非废弃那么简单,极可能是一个隐蔽的据点或仓库。
与此同时,张狗儿还汇报了另一个情况:他们发现,除了他们和之前那伙神秘的窥探者之外,似乎还有第四方人马在活动,行事更加诡秘,似乎在同时监视着桐油车队和野狐堡的动向。
局势愈发扑朔迷离。林天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野狐堡的重建,仿佛无意中撞破了某个巨大的秘密。
这天傍晚,一名不速之客却突然到访野狐堡。来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容清癯,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和警惕,自称姓孔,名文清,原是辽西秀才,因家乡遭鞑子劫掠,家破人亡,一路流亡至此,听闻羊角堡招纳流民,特来投奔。
他的谈吐举止与寻常流民截然不同,立刻引起了负责登记的士卒的注意,上报给了林天。
林天在临时充作衙门的破旧堂屋里接待了孔文清。一番交谈下来,发现此人确实学识渊博,对政务民生颇有见解,并非普通腐儒。
“孔先生既知诗书,为何会选择投奔我这穷困军堡?似先生这般才学,即便流亡,寻一大户人家做西席,或设法前往关内,岂不更好?”林天试探着问道。
孔文清苦笑一声,长揖到底:“不敢隐瞒林队官。孔某并非只为寻一口饭吃。家乡惨状,历历在目。朝廷糜烂,官军畏战,致使百姓流离,山河破碎。孔某虽一介书生,亦有心杀贼,却报效无门。近日闻听林队官虽位卑职小,却能力抗鞑虏,剿灭匪患,整顿防务,招抚流民,所做之事,件件务实,于这黑暗世道中宛如微光。故特来投奔,愿效犬马之劳,虽笔墨之役,亦无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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