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小阿哥百日宴上那出枯木逢春的戏码,像是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瞬间炸得整个京城噼里啪啦响。
不过几日功夫,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但凡有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地方,议论的准是四阿哥家那位神奇的小嫡子。
“嘿!听说了吗?四爷家那位小阿哥,了不得!对着枯死的牡丹花笑了笑,哎!那花蹭蹭就冒芽,眨眼就开满了!大冬天呐!您说神不神?”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在茶馆里唾沫横飞,比手画脚,仿佛亲眼所见。
旁边瘦高个儿咂咂嘴,压低了声音:“何止是神!我婆娘的远房表侄在四爷府上当采买,听说那小阿哥生下来就不一般,周身冒宝光!稳婆都说没见过这样的!”
“真的假的?别是吹牛吧?”
“吹牛?那天多少达官贵人亲眼瞧着!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还有好些个皇子都在场!还能有假?”瘦高个儿信誓旦旦,“要我说啊,这小阿哥怕不是天上的仙童下了凡尘,专门来保佑咱们大清的!”
类似的对话,在京城各个角落上演,版本越来越离奇。有说小阿哥是文曲星转世的,有说是百花仙子座下童子的,更有甚者,偷偷摸摸在家里给弘晖立了个长生牌位,祈求沾点福气。
四爷府的门槛,这几日都快被各路递帖子想拜访沾福的宗室女眷踏破了,连带着之前关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福泽深厚的旧闻也被翻出来炒冷饭,说得有鼻子有眼。
四爷府,正院。
清仪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窗外隐约传来府外街道上车马人声的喧嚣,比往日似乎更嘈杂几分。她神识敏锐,即使隔着高墙,那些关于祥瑞、福星的议论也像苍蝇嗡嗡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聒噪。”她心下不悦,修炼之人最忌喧嚣,这等凡尘俗念纷扰,于她稳固修为、静心修炼都无益处。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内那几株如今格外出名的牡丹,花期已过,花朵早已凋谢,但枝条似乎比旁边其他花木更显青翠些,那日弘晖无意识引动灵气,确实激发了这些草木残余的生机。
“看来,得让这院子更清净些才行。”她暗忖。
于是,趁着午后胤禛不在,弘晖也被乳母抱去午睡,清仪屏退左右,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踱起步来。她看似在散步,指尖却几不可查地弹动,一缕缕微不可见的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庭院四周的墙角、假山石缝、或是那几株老树的根系。
她在加固之前随手布下的那个简易隔音防窥阵法,虽然此界灵气稀薄,阵法效果大打折扣,但阻隔些凡俗杂音和普通人的窥探视线,勉强够用,做完这一切,院内的空气仿佛都沉静了几分,那些恼人的嗡嗡声终于被隔绝在外。
清仪满意地舒了口气,回到榻上,重新拿起那本《精怪图鉴》,终于能安心看进去了。
前院书房,胤禛刚送走一位前来道贺的宗室长辈,脸上那点应付出来的浅淡笑意瞬间收敛,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爷,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拨递帖子想进府探望小阿哥的人了,您看……”
“一律回了。”胤禛声音冷淡,带着不容置疑,“就说福晋需要静养,小阿哥年幼,不便见客。”
“嗻。”苏培盛应下,迟疑了一下,又道,“爷,外面那些传言越传越离谱了,要不要……”
胤禛抬手打断他,目光沉静:“堵不如疏,越是压制,旁人越觉得有鬼,由他们说去,只要不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变成妖言惑众,便无大碍。”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公文,却有些看不进去,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懂,晖儿此番太过惹眼,不知引来了多少明枪暗箭。老八那边最近安静得有些反常,只怕正在暗中筹谋什么,还有太子、大阿哥,各方势力的目光,如今都聚焦在他这刚刚百日的嫡子身上。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压在他心头。他既为儿子的不凡感到一丝隐秘的骄傲,又深恐这不凡会为他招来灾祸。
晚间,胤禛回到正院。一进院门,他便察觉到些许不同,明明格局未变,陈设依旧,但院内的空气似乎格外宁静,连秋虫的鸣叫都听不真切了,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他心下了然,定是他的小福晋又用了什么仙家手段。
屋内烛火温暖,清仪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制一件小衣服,动作算不上熟练,但很认真。弘晖躺在旁边的摇车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温馨寻常的一幕,瞬间抚平了胤禛在外沾染的所有烦躁与疲惫。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先俯身看了看儿子,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到清仪身边坐下。
“在做什么?”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清仪头也没抬,继续跟手里的针线较劲:“给晖儿做件里衣,张嬷嬷说,小孩子穿额娘亲手做的衣服,长得壮实。”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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