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的吵闹声吵得人脑仁疼——周老三的打手头目一只脚踩在门槛上,鞋跟磨得发白,另只脚蹬着地面,粗木棍往地上一顿,震得石子乱蹦,唾沫星子直接溅在李青瑶的布鞋上:
“磨叽个屁!再耗着,老子先砸了你们的布庄油坊,让你们哭都没地儿哭!还开粮市?做梦!”
商户们缩在院子里,张老板攥着钱袋的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脸白得像刚从坟里扒出来;
刘老板偷偷往后挪了挪,裤腿蹭到台阶上的木屑,“哗啦”掉了一地,被打手头目一眼剜住:
“你动?再动老子先掀了你家油坊的油缸!”
吓得他立马钉在那儿动都不敢动,嘴唇都在哆嗦。
李青瑶攥着账本挡在门口,后背绷得像块硬木板,手心全是汗,嘴里还在硬撑:
“大哥再等等!钥匙真在灶房灶台下!俺这就去拿,一准快!”
心里却急得冒火——伙计去报官都快一炷香了,咋还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气,还有坛罐撞着胳膊肘的“哗啦”响:
“让让!都给俺让让!别挡道!”
众人抬头一瞧,王阿婆抱着个圆滚滚的腌菜坛跑来了——鞋帮裂得能塞进手指头,脚趾头露在外面,沾着泥和草屑;
布包裹着坛身,灶灰蹭了一路,坛口的粗布塞子松松垮垮,酸溜溜的咸菜味飘得满院都是。
她跑到门口,“咚”地把坛子往地上一放,震得地面都颤了颤,扶着坛沿直喘气,脸涨得通红像块红布:
“方县令!俺来凑钱!俺家地窖那10石土豆,能换5贯钱!算俺一份!”
坛子里的咸菜汤晃出来,滴在地上洇了一小圈黑印子。
王阿婆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着坛子说:
“这土豆是俺们省着过冬的,现在拿出来换钱!跟着您开粮市,总比被周老三坑得冬天啃树皮强!”
打手头目愣了愣,随即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唾沫星子溅到坛壁上:
“老东西,少在这儿添乱!再敢多嘴,老子连你这破坛子一起砸了喂野狗!”
“你敢!”
王阿婆猛地直起腰,虽然个子矮,却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凑,手指着打手头目的鼻子,
“这坛子装的不是咸菜,是俺们流民过冬的指望!你敢砸,俺们就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流民们“轰”地炸了锅。
李四扛着改良锄头,大步跨到前面,锄头柄往地上一杵,震得石子乱跳,嗓门亮得像敲锣:
“俺出2贯!是卖土豆干攒的!俺也凑一份!”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的铜钱皱巴巴的,还带着体温,沾着点土豆干的碎屑,数都数不清。
“俺出1贯!”
穿破棉袄的赵老栓挤过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油纸被攥得皱成一团,指节发白,声音发颤:
“这是俺给娃看病的钱!娃的病能拖,饿肚子拖不得!先开粮市,娃的病俺再想办法!”
“俺出500文!”“俺有300文!”一个叫狗蛋的半大孩子抱着三个铜板跑过来,铜板上还沾着泥,举得高高的:
“俺娘让俺来的!这是俺家攒了半年的!”
张婆婆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块用棉线裹着的碎银子,眼泪在眼眶里转:
“这是俺攒着埋人的钱……先拿出来,开了粮市,俺才有命埋自己!”
流民们挤着往前凑,手里的钱各式各样——有的是沾着泥的铜板,有的是裹着油纸的碎银,还有人捧着一捧带泥的土豆,急得直跺脚:
“俺家没现钱!这50斤土豆能抵多少?也算俺一份!俺们也想凑份力!”
李青瑶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倏地热了,蹲在地上,摸出那支快用完的炭笔,炭笔头都磨圆了,她歪着笔杆蹭着写,笔尖把纸都戳起毛了,飞快地在账本上记着:
“王阿婆5贯(土豆抵)、李四2贯(土豆干攒)、赵老栓1贯(娃看病钱)、狗蛋3文(家攒半年)、张婆婆碎银五钱(埋人钱)……”
写到末尾,她顿了顿,添上一行小字,每个字都像使劲刻上去的,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乎劲:
“流民众筹,分文不赚,只为活命。”
方正站在台阶上,看着流民们攥着钱往前凑的样子,心里又暖又酸——这些钱,都是他们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是过冬的指望,却愿意拿出来拼一把。
赵六拎着凿子,默默往门口挪了挪,把凿子横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挡住打手头目的视线,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商户,压低声音说:
“别怕!有流民兄弟在,咱们一起扛!”
打手头目气得脸都绿了,像块烂菠菜,挥着木棍就要冲上来: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穷流民!真当老子不敢动手?”
“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后门方向终于跑来几个衙役,手里拎着铁链,铁链“哗啦”响得刺耳,震得人耳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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