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把穷荒县罩住,李青瑶的商铺突然“哐当”一声炸响——后窗被砸得稀碎,木片飞得满地都是,一根燃得正旺的火把“呼”地扔进来,落在挂着的蓝布帘上,瞬间窜起半人高的火苗,火舌舔着房梁,“噼啪”声刺耳得慌,连空气都烧得发烫。
“着火了!快救火啊!”
守在商铺旁的流民大喊,声音里裹着慌,手里的破盆“哐当哐当”敲得震天响。
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焦糊味混着尘土味,还裹着点布帘烧透的糊气,飘得老远,呛得人直咳嗽,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李青瑶刚从县衙对账回来,手里还攥着半张没算完的账页,纸角都被手指捏得发皱。
见状心一下子揪紧,脚下踉跄着就往商铺冲,嗓子都喊哑了:
“我的账本!里面记着流民们众筹的钱!那是大伙的指望啊!”
她刚要往火里扑,被赶来的李四一把拽住胳膊,劲儿大得把她拽得一个趔趄,胳膊肘都硌得生疼:
“姑娘你傻啊!火这么大,进去就成焦炭了!账没了咱再回忆着算,人没了啥都没了!”
周围的流民早端着水盆、提着水桶往这边跑,木桶碰撞的“哗啦”声、泼水的“哗哗”声混在一起。
王阿婆抱着个豁了口的破盆,盆沿都磨得发亮,盛满水往火上泼,水花溅在她的粗布衣裳上,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她却浑然不觉:
“快泼!往房梁上泼!别让火烧到里面的空粮袋!那是咱开粮市要装粮的!”
火刚压下去半分,暗处“呼”地就窜出两个黑影,手里的木棍抡得呼呼响,直往泼水的流民身上砸:
“让开!再敢救火,老子打断你们的腿!”是周老三的打手!看那身板,就是白天来县衙闹事的那几个。
李父听见动静,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枣木拐杖从后院跑出来,拐杖头磕在石头上“噔”地响,急得直跺脚:
“别动手!都是苦命人,有话好好说!别伤着人!”他刚往前挪了两步,其中一个打手眼一斜,猛地推了他一把,李父踉跄着往后倒,“咚”地撞在门框上,额头瞬间磕出个青包,血“唰”地就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他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上,洇出一小片黑印子。
“爹!”
李青瑶尖叫着冲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父,眼泪“吧嗒吧嗒”砸在爹的脸上,混着爹脸上的血,
“你咋样?疼不疼?俺这就去镇上找大夫!”
“没事……不碍事……”
李父疼得抽气,嘴角却还扯着笑,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掌心的老茧蹭得她脸颊发疼,
“别慌,爹皮糙肉厚,扛得住……这点伤,不算啥。”
方正和赵六赶过来时,火已经被流民们泼灭了。
商铺里一片狼藉——柜台烧黑了半边,木茬子支棱着,像龇着的牙;
账本散落在地上,有的被火星燎得卷了边,有的只剩半张,字迹都糊了;
空气中满是焦糊味,呛得人嗓子发紧,连呼吸都疼。
那两个打手早没了影,窗台上留着张纸条,边缘烧黑,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点油渍,跟之前威胁张老板的纸条一模一样:
“再敢开粮市,下次烧的就是你县衙!”
“是周老三这狗东西干的!”
赵六攥着凿子的手青筋暴起,腮帮子咬得咯咯响,凿尖戳在地上,划出一道白印子,
“居然对老人家下手,真不是个东西!畜生不如!”
流民们围着受伤的李父,七嘴八舌地骂着:
“周老三黑心肝!不得好死!”“连老人都欺负,早晚遭天打雷劈!”“咱跟他拼了!不能让他断了咱的活路!”
方正蹲在柴房里给李父包扎伤口,手指捏着棉签,抖得厉害,药膏顺着棉签杆往下滴,洒在柴草上,洇出一小片油印。
棉签刚戳到伤口,李父就疼得“嘶”了一声,却还强撑着笑:
“方县令,没事,你尽管弄,俺这老骨头耐疼,不比你们年轻人娇气。”
“对不住,对不住……”
方正满脸愧疚,指尖触到李父额头上的伤口,滚烫的,心里又酸又气——周老三为了拦着开粮市,居然连六十多岁的老人都不放过,这心黑得都透了。
李青瑶蹲在一旁,捡起本被烧黑的账本,指尖轻轻摸着卷边的纸页,上面“王阿婆5贯(土豆抵)”的字迹还能看清,眼泪“吧嗒”掉在焦黑的纸面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她攥着账本的手越收越紧,指节都泛白了,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沙哑,却硬得像块石头:
“方县令,这账你随时查,就算商铺烧没了,就算俺爹受了伤,俺也不会让流民饿肚子!这粮市,必须开起来!”
柴房门口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王阿婆扶着病秧秧的老伴,手里拎着个发皱的布包,布包上沾着灶灰,一步一挪地走进来。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带泥的土豆,还带着点地窖的潮气,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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