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头顶上,烤得人后脊梁发疼,汗顺着后脖梗往下淌,黏在粗布褂子上,蹭得人痒痒硌得慌。
路基上青石板铺了小半段,捡石头的小伙子扛着块碎石板回来,“咚”往地上一扔,喘得胸口起伏:
“李哥!河边能捡的都捡净了,剩下的都是巴掌大的碎渣,铺上去踩两脚就松垮!”
李四刚把块青石往坑里嵌,腰一弯直不起来,抬手捶了捶腰,疼得龇牙骂:
“这石头咋这么不经用?昨儿瞅着还堆半人高,这才铺了几步道就见了底!”
卓玛蹲旁边缝护膝,针脚比昨儿密了不少,指尖被针扎得都是小红点,也没顾上揉,抬头瞅了瞅空了大半的石料堆,皱着眉:
“草原边的青石也捡得差不多了,再往北边去,草深得能没过马腿,驮着石头走,马容易绊着摔跟头。”
王小二拿着炭笔在铺好的石板上画小三角记号,手心里沾了黑灰,听见这话直起身,蹭了蹭手上的灰:
“先把手里这点碎的凑活着铺,下午再往远了找——对了,护膝也不够用,昨儿缝的那几个,老张扛石头磨破俩,腿肚子都蹭红了,疼得直抽气。”
正愁得没辙呢,村口跑过来个人,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子,鞋底子磨得快透了,脚后跟露了点边,跑起来“噔噔”响,老远就喊:
“哎!修驿道的兄弟,等会儿!等会儿!”
大伙都直起腰看,李四把手里的撬棍往地上一拄,眯着眼打量:
“外县来的吧?有啥事儿直愣愣说,别绕弯子!”
那人跑到跟前,扶着膝盖大喘气,汗珠子“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砸出小泥坑,抹了把脸才顺过气:
“俺叫张二柱,邻县的——听说你们修通邻县的道,特地跑过来问,这路真能通到俺们村不?”
李四挑着眉,往他身后扫了一眼,没见旁人,才松了点警惕:
“咋?你打听这路干啥?”
张二柱搓着手,有点腼腆:
“俺们村缺粉条缺得慌!你们这儿有粉条作坊,俺们那儿粗粮多,玉米、小米堆着吃不完,就是换不着粉条——现在背袋粗粮来,得绕山路走大半天,路坑坑洼洼的,摔两回就剩不下多少,到家孩子都等急了。”
这话一出口,李青瑶从作坊那边跑过来,手里攥着本皱巴巴的账本,账本边角磨得卷了边,上面画着不少圈和杠杠,沾着点面粉。
她蹲在地上,把账本往石头上一摊,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头点着记号:
“你说的是真的?俺们这儿粉条多的是,就是粗粮紧俏,煮粥都得掺槐树叶!上次邻县有个老汉,背十斤粗粮走得脚底板起泡,才换了四斤粉条,路通了推小车,半个时辰就到,省力气还能多换点!”
张二柱凑过去,眼睛盯着账本上的圈,伸手指头戳了戳:
“能多换多少啊?”
李青瑶掰着手指头算,指头肚糙乎乎的:
“现在背十斤粗粮换四斤,路通了不用歇脚,耗得少,1斤粉条换2斤粗粮,你背十斤来,能换五斤粉条,划算不?你算算!”
张二柱眼睛一下子亮了,拍了下大腿,疼得自己咧嘴:
“划算!太划算了!俺们村的人准乐意!俺这就回去喊人,跟你们一起修,路通得快,俺们也能早给孩子换粉条吃!”
李四拍了拍他肩膀,递过去个水瓢:
“先喝口水!别慌着跑,真来帮忙,下午管你吃热土豆!”
张二柱接过水瓢,“咕咚咕咚”灌了半瓢,抹了把嘴就往村口冲:
“俺半个时辰就来!保准带能干活的来!”
没到半个时辰,张二柱就领了五个邻县老乡来,个个扛着锄头,有的背着布包,裤脚都沾着泥,脸上挂着汗。
“这是老周、小吴,都是俺们村干力气活的,扛石头、挖地都顶用!”
张二柱指着个脸黝黑的老汉说,老周赶紧解开背上的布包,里头是几块烤红薯,还冒热气呢,烫得他手直甩:
“路上在坡上烤的,还热乎,你们先填填肚子,干活有力气。”
大伙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手里倒腾,烫得龇牙咧嘴,往嘴边凑的时候,甜香钻鼻子里。
老张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含糊着说:
“甜!比煮土豆甜多了!”
老周笑了,眼角皱出褶子:
“甜就多吃点,俺们那儿红薯多,下次来再给你们带。”
李四抹了抹嘴,把锄头往肩上一扛:
“走!先去河边把那点碎石头捡回来,凑活着铺一段!”
张二柱跟着往河边走,瞅着铺好的青石板,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石板缝,眉头拧成疙瘩:
“兄弟,你们这缝咋空着?下雨天泥水渗进去,脚一踩就滑,走不了几天石板就得松,到时候还得重铺!”
李四愣了,挠了挠头:
“咋填啊?俺们试过土,一踩就散;试过干草,下雨就烂成泥,黏糊糊的更难走!”
张二柱往村后山指了指,憨笑:
“俺们村有法子!山边挖那种黑黏土,黏得很,和水拌成泥,抹在缝里,干了比石头还硬,下雨天渗不进泥,踩着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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