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蹲在石桌前,手指头攥着碎图纸,指节都捏白了——离交卷只剩不到一个时辰,炭笔在麻纸上蹭一下晕一片,刚描好的桥板纹路被风一吹,黑边糊得跟毛边似的。
“咋这么慢!”
他急得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砸在纸上又晕开一小片黑,指尖的炭灰蹭在颧骨上,抹出两道黑印子都没察觉,眼里就盯着纸上那片空白。
“方大哥,俺帮你扶纸!”
李三一头扑过来,俩胳膊肘撑着石桌,把麻纸按得死死的,指节都泛青了,“这纸是俺爹藏床底下的陈年老麻纸,厚得能当硬壳子用,炭粉干得快,你别慌!”
周生也蹲下来,手里攥着根磨尖的小树枝,在青石板上画格子:
“桥基宽三尺,俺数着呐,你画到第五格就停!上次王小二用锄头探地基,就按三尺挖的,下雨都没陷!”
穿补丁衣裳的春桃,从怀里掏出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帕子,往水井边蘸了点凉水递过来:
“先擦汗!手一抖就画歪了——王阿婆昨天还跟俺说,你要是考科举,她就把艾草籽送过来,说能防蛀还提神,俺特意揣了些。”
帕子角还绣着个小艾草,是她自己缝的。
巴图牵着踏雪在石桌旁转圈,手里的马鞭攥得咯吱响,眼睛跟钉在考场门口的老槐树上似的:
“俺盯着呢!赵修文那小子敢再来,俺一鞭子抽他的手,让他再撕不了图纸!”
踏雪像是听懂了,甩着尾巴凑过来,鼻子轻轻蹭了蹭纸上的桥基图案,打了个响鼻——那股炭粉混着麻纸的味道,跟上次护着的驿道图一模一样,得守好。
方正心里一暖,攥紧炭笔重新画:“好!咱分工来!”
炭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先勾出桥板轮廓,边画边说:“草原硬铁铸边,邻县黏土粘缝,这样耐水泡,还比全用石头省三成银子——俺先前修驿道,用黏土混干草补过三十里烂路,连下三天暴雨都没塌!”
李三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对!上次俺跟你去补路,黏土混干草,硬得能当石头踩!”
刚画到桥尾,巴图突然低喝一声:
“有人!”
方正抬头一看,老槐树下,赵修文的家丁狗蛋正猫着腰探头,手里攥着个破布包,布包磨得边都飞了,露着半截生锈的木棍头,还时不时往考场里瞅,跟偷鸡的似的。
“别理他!先画完图!”方正咬着牙加快炭笔速度,可心里发慌——赵修文连撕图纸的事都干得出来,指不定还会来搞破坏。
“方大哥,桥边能加点艾草不?”春桃突然指着图纸空白处,从怀里掏出个绣着艾草的小布包,布包边缝着根红绳,是王阿婆给她的,“王阿婆说,共路碑底下就撒了这籽,三年了木头都没被虫子蛀过!俺娘还说,艾草闻着提神,考生答题都不头疼——咱把艾草画上去,桥基也能护得牢!”
说着就撒了几粒绿莹莹的籽在石桌上。
方正眼睛一亮,炭笔立马转方向:“对!俺咋忘了这个!”
他在桥边画了圈小圆圈,标上“撒艾草籽防蛀,王阿婆亲授”,顿了顿又添了行小字:“桥边种艾草,过路人能遮阴,还能闻个清香!”
踏雪凑过来,鼻子蹭了蹭石桌上的艾草籽,又打了个响鼻,像是在说“这个好”。
周生突然拍着大腿喊:“还有集市!上次俺去驿道集市换粮,从早跑到晚省了三里路!要是在桥尾设个集市,远县的土豆、草原的牧草,推个车就能换,不用绕路了!”
他指着自己的补丁裤:“俺这条裤子,就是桥那边的牧民给的粗布做的,比县城买的结实多了!”
“好主意!”
方正立马在桥尾画了个四方框,里面画了三辆小推车,一辆装土豆,一辆堆牧草,还有一辆摆着粉条,标上“桥尾设换粮集市,省三里路,仿驿道集市样”。
炭笔在纸上跑,原本单调的桥图,渐渐添上了艾草的绿、集市的热闹,连风里都飘着淡淡的艾草香——是春桃把布包里的籽撒了些在风里,说“沾点灵气,图能过审”。
“方大哥!等俺!”
远处传来李青瑶的喊声,她推着辆小推车跑得头发都散了,车轱辘沾着新鲜红土,“吱呀吱呀”响得像哭,红土甩了一路。
车斗里的土豆还带着湿泥,皮上沾着草叶,捏着硬邦邦的,最上面压着张皱巴巴的红纸条。
“佃户张大爷让俺送的!”
她抓起个拳头大的土豆往方正手里塞,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味,蹭了方正一手,“张大爷说,去年他的土豆绕路运进城,烂了半车;今年要是有桥,三天就能到,一颗都坏不了!”
方正捏着土豆心里发暖,李青瑶又把红纸条递过来,上面是佃户们歪歪扭扭的字,有的还画了小土豆:
“方大人,俺们的土豆盼桥盼了两年了,你一定要中!”
“刘大人在阅卷房呢!”
春桃突然跳起来,“把土豆拿给刘大人看!让他知道修桥不是画着玩,是真能救佃户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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