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卷着晨雾漫进书房时,王龙掌心里的狼首权杖还凝着未散的金光。
方才峰会现场的硝烟味尚未从衣袍上褪尽,窗棂外突然传来三声叩门,节奏沉缓如敲在青铜鼎上——
是影阁特有的传讯暗号,却又比寻常教徒的叩法多了半分滞涩。
他反手将权杖往书架暗格一推,金血顺着指缝渗进木纹,藏在砖后的七个影子瞬间屏住呼吸。
赵颖刚将海棠玉佩按在承重墙的咒印上,准备启动防护阵,书房门已被推开条缝,一道佝偻的身影裹着江腥味挤了进来。
来人身形枯瘦如老竹,灰布袍角沾着水草碎屑,分明是码头边开杂货铺的万三。
可此刻他手里没拎那只总装着咸花生的藤篮,指节粗大的手里捏着卷暗黄色的帛书,帛角用朱砂画着半枚狼首——正是王家影卫独有的密令标记。
“王少爷别来无恙。”
万三的声音比往日沙哑,他将帛书往案上一放,铜镇纸压得帛面簌簌抖,“老奴在码头守了三十年,总算等得您亲手了结周扬。”
王龙的指尖在案几底下勾住短刀鞘,眼角余光瞥见李丽的银线正顺着桌腿往上缠。
方才在货轮集装箱里发现的“救我”密码还凝在心头,这突然以“影卫”自居的万三,腕间那只磨得发亮的铜表却在晨光里泛着异样的冷光——
表链接口处有圈极细的金属刺,分明是影阁最新的录音装置。
“影卫密令需盖王家虎符印。”
王龙的声音压得沉,目光扫过帛书中央的空白处,“万掌柜在码头卖了十年咸花生,倒还记得影阁的暗号。”
万三突然笑了,笑声像破风箱扯动,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擦过耳后时,竟揭下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底下露出的颧骨上有道月牙形的疤,与王龙幼时在父亲影卫脸上见过的刀痕分毫不差。
“虎符在三十年前随老爷入了葬。”
他从怀里摸出枚青铜哨,哨身刻着“护”字,“但这枚影卫哨,少爷总该认得。当年您周岁抓周,攥着它不肯放,老爷还笑说您天生该掌影卫。”
哨子放在案上时,王龙掌心的金血突然发烫。那哨身的纹路与记忆里父亲常摩挲的物件重合,可桌下的短刀已摸到了刀柄——
方才万三抹脸时,袍角掀开的瞬间,他看见对方后腰别着的竹筒,筒口露着半截银线,竟是周扬炼药室里常见的控蛊针。
“周扬的养蛊人沉了江,码头的蛊虫却没断根。”
王龙突然踹向案几,木桌撞向万三的瞬间,李丽的银线已缠上铜表链。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表盖弹开的刹那,银线化作冰刃削断了里面的录音磁芯,“万掌柜方才在码头,是在给哪路‘客人’报信?”
万三踉跄着扶住墙,枯瘦的手突然按在西墙那幅《江城晚秋图》上。
画轴被他一扯,竟从中间裂开道缝,露出后面嵌在砖里的保险柜。
柜门上的转盘是青铜铸的,刻着十二地支,他指尖飞快拨弄着,嘴里却哼起段童谣——是王龙幼时影卫哄他睡觉时唱的调子。
“少爷信与不信,老奴都得把这东西交您。”
保险柜“咔哒”弹开时,里面铺着的红绸上放着半册泛黄的族谱,“周扬烧了王家祠堂,却漏了影卫藏在码头的族谱残页。您看看最后一页,就知老奴为何揣着控蛊针。”
王龙伸手去拿族谱的刹那,眼角突然瞥见保险柜底的暗格——里面躺着枚铜铃,铃身串着的指骨与乌篷船老妪手里的一模一样。
而万三哼的童谣突然变了调,最后一句竟与周扬养蛊人摇铃的节奏重合。
“影卫守则第三条,遇叛族者格杀勿论。”
王龙的短刀突然出鞘,金芒擦着万三的耳畔钉进保险柜门,“你腰间的控蛊针,是用哪个影子的指骨做的?”
万三的脸瞬间白了,他攥着族谱的手开始发抖,指缝间漏出的帛书突然飘落,背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七月初七,以影卫血祭母蛊”。
而族谱最后一页的人名旁,赫然画着七个月牙胎印,每个印旁都打了个红叉,只剩最末那个小的还留着空白。
“老奴是被逼的!”
万三突然跪下去,铜表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里面滚出粒青绿色的蛊卵,“周扬的母蛊在我孙女体内!他说若不拿到您的金血,就让那孩子化成蛊虫的养料!”
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赵颖扶着沈青婉站在门口,两人脸上都凝着霜。
沈青婉的银线缠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是方才留在码头守冰棺的影子之一,少年颈间的月牙印正渗着黑血,嘴里反复念着:“万三...把小影子...带去炼药室了...”
王龙抓起族谱的手猛地收紧,纸页在掌心碎成纸屑。他看向窗外江面上飘着的晨雾,突然明白周扬消散前那抹笑的意思——
这老东西根本没打算同归于尽,他留着万三这条线,是要借影卫的手,逼出王家最后的血脉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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