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祖宅的青砖黛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檐角垂落的铜铃被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惊不散萦绕在王龙周身的沉郁。
他站在朱漆大门前,指尖轻轻拂过门板上重新雕刻的龙纹——这是重建时特意按百年前的旧样复刻的,龙鳞的弧度、龙须的飘逸,都与记忆中少年时所见分毫不差,可指尖触及的冰凉,却始终暖不透心底那道跨越七次轮回的裂痕。
三年前阵眼处那道淡紫色的身影消散时,他握着那枚银色莲佩跪在地上,金色的泪水滴落在青砖上绽成莲花,却连一片衣角都没能留住。
后来阿澈将“时间重置档案”递来,他逐字逐句摩挲着纸上“六次轮回,六次失她”的字迹,才惊觉三百六十年的时光里,自己所谓的“守护”,不过是一次次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如今新城安宁,百姓安康,可他守着这万里河山,却像守着一座空无一人的城池。
“吱呀”一声,身后的石板路传来轻微的响动,王龙以为是前来汇报的守护阁弟子,未曾回头,只淡淡开口:“祖宅的安防符咒都检查过了?切记用龙血混朱砂重绘,混沌之气虽散,却难保没有残魂潜藏。”
话音落下,身后却没有传来预期的应答,只有一阵轻柔的笑声,像春日里落在莲池中的细雨,带着熟悉的温软,却又多了几分历经岁月沉淀的清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龙王大人还是这般谨慎,连自家门口都要布三重符咒?”
这声音……
王龙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龙纹木雕险些脱手。他不敢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三百六十年了,从九州历元年第一次在莲池边听见她唤自己“龙王大人”,到第六次轮回她挡在傀儡炮前最后一声轻笑,这声音早已刻进他的魂魄里,哪怕在逆时阵重置的混沌时光中,都从未模糊过半分。
可他不敢回头。
前六次轮回里,他无数次在梦中听见这声音,猛地惊醒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莲池;无数次在守土像前恍惚看见淡紫色的裙摆,追上去却只有风吹过的痕迹。
他怕这又是一场幻梦,怕只要一转身,眼前的一切就会像阵眼处的虚影般消散,只留下满手冰凉的失望。
“怎么,不认得我了?”
身后的人又往前迈了两步,裙摆扫过石板路的声音清晰可闻,“当年你在莲池边说,要护我一辈子,怎么现在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王龙记忆的闸门。那年莲池的荷花开得正好,她穿着淡紫色的襦裙蹲在池边喂鱼,阳光落在她发间,连碎发都染着金光。
他刚打完一场胜仗,盔甲上还沾着混沌傀儡的黑血,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卸下了所有防备,轻声说:“丽儿,从今往后,我王龙定护你一辈子,护九州一辈子。”
可他终究没能做到。
六次轮回,他护了九州六次,却让她死了六次。
王龙深吸一口气,指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波动,周身的空气都泛起淡淡的金光。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女子身着淡紫色襦裙,腰间系着的银色莲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当年她留在阵眼处的那枚。
柳叶眉,杏核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却没有了过去的柔弱,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坚定,就像他在档案室卷宗的画像里看到的那样,却又比画像鲜活千百倍。
“丽儿……”
王龙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怕这只是灵力紊乱产生的幻象,“你……你真的回来了?”
李丽看着他眼中的慌乱与不敢置信,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抬手拂过鬓边的碎发,指尖的淡紫色灵力轻轻萦绕,落在王龙面前的石阶上,瞬间绽放出一朵栩栩如生的银色莲花——那是当年她在莲池边最爱的花,花瓣上的露珠还在晨光中闪烁,仿佛刚从池水中摘来。
“我回来了,王龙。”她轻声说,目光扫过重建的祖宅,又落回他身上,“这次,再也不会走了。”
王龙看着石阶上的银色莲花,又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眼眶瞬间红了。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及的温度真实而温暖,不是幻象的冰凉,也不是虚影的虚无。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前六次轮回里,她为了练剑护他、为了操控混沌芯片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
王龙的声音哽咽,“当年阵眼处你用灵魂封印混沌核心,我明明看着你的身影消散,连一丝魂魄都没能留住……”
“那是因为,你忘了混沌核心的秘密。”李丽笑着摇摇头,抬手将银色莲佩解下来,放在他掌心,“当年混沌之主破昆仑封印时,混沌核心碎成了七片,前六次轮回里,我用的都是其中一片碎片压制阵眼,可第七次,械神将核心与自己的机械魂融合,我若只用碎片,根本封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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