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光里的跑道与靶场
户籍室的铁皮门被赵晓冉推开时,晨露正顺着门楣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洇出小小的水痕。她把最后一本户籍卡按编号塞进铁皮柜,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抽屉,发出 “咔啦” 轻响。孙萌萌背着帆布包从里屋出来,包上别着的小熊挂件晃悠着,蹭到赵晓冉胳膊上,带着点绒毛的暖意。
“李姐呢?” 孙萌萌的运动鞋沾着草屑,是早上绕路去公园晨跑时蹭的,“说好七点集合,这都过五分了。”
赵晓冉往窗外瞥了眼,老槐树下的石凳空着,平时李姐总爱在那儿坐着择菜。“估计是给念念煎鸡蛋呢,”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袖口还别着根没拆完的线,“昨天念念说想吃溏心蛋,李姐准是盯着锅没挪窝。”
话音刚落,就见李姐拎着个保温桶快步走来,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蓝布衫的领口沾着点蛋黄渍。“来晚了来晚了,” 她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桶盖没盖紧,飘出股黄油的香气,“念念非要看着我把蛋装进饭盒才肯让我走,这孩子,越来越黏人了。”
孙萌萌凑过去掀开桶盖,里面躺着两只圆滚滚的溏心蛋,蛋白嫩得像豆腐,蛋黄微微流心,在晨光里泛着橙黄的光。“李姐您这手艺,不去开早餐铺可惜了,” 她用手指戳了戳蛋壳,“比巷口张婶煎的强多了。”
李姐笑着拍开她的手:“少油少盐才健康,张婶那蛋煎得油汪汪的,吃多了堵血管。” 她从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白面馒头,“刚出锅的,还热乎,路上垫垫肚子。”
“说是业务培训,其实就是体能考核,跑跑步,打打靶,每年都来这么一回。” 她的运动鞋沾着点泥,是早上买菜时踩的,鞋边还粘着片枯了的槐树叶。
孙萌萌正往包里塞能量胶,橘子味的,包装上印着只咧嘴笑的小熊。“我昨晚特意练了跳绳,” 她拍着包底,发出 “哗啦” 的响声,是里面的钥匙串在跳,“5000 米应该没问题,就怕射击拖后腿 —— 上次打靶,子弹全飞到靶外去了,林薇还笑我是‘人体描边大师’。”
赵小冉把描红本放进抽屉,锁好,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射击靶模型,是陈雪用 3D 打印机做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缩写。“我爸以前是猎人,” 她系着运动鞋带,动作麻利得像拧麻花,“说打枪和写字一样,手要稳,心要静,瞄准的时候别眨眼。”
凌云把保温杯往胳肢窝一夹,里面是泡好的枸杞水,是李姐塞给他的,说 “跑起来有力气”。铜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凌云把户籍室的门锁好后,望着远处开来的绿色依维柯,车身上的 “公安训练基地” 几个字被晨雾晕得有些模糊,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公安” 两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忽然想起天庭的练兵场 —— 当年仙班集训,他总在云海里跑最快,紫霞就在场边的桂树下喊加油,仙裙飘得像朵云,直到小龙子来了,她的声音才渐渐低下去。“走吧,教官估计等急了。”李姐说。
依维柯的发动机 “突突” 地响着,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汗味和防晒霜的清香。 李姐靠在椅背上打盹,头随着车身的颠簸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鸡,手里还攥着块没拆的巧克力,是给念念留的。孙萌萌正往胳膊上挤防晒霜,白色的膏体在她小麦色的皮肤上抹开,像融化的雪。“赵晓冉你也涂点,” 她把瓶子递过去,“上次你晒脱皮的地方还没好透呢。”
赵晓冉接过防晒霜,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忽然想起去年夏天 —— 她在档案室整理旧档案,空调坏了,孙萌萌就是这样拿着防晒霜追着给她涂,说 “晒黑了嫁不出去我可不管”。那时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档案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此刻车厢里浮动的尘埃。
“凌云哥,你也来点?” 孙萌萌举着防晒霜晃了晃,瓶身上的小熊图案蹭到凌云手背,“你这皮肤白得像纸,晒久了该起疹子了。”
凌云笑着摆手:“我皮糙,不怕晒。”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叶子在风里翻卷,露出背面灰白的绒毛。上次在天庭练兵场,紫霞也是这样举着瓶仙露追着给他涂,说 “你这胳膊细得像芦苇,不护着点该被日光仙火燎着了”。那时的云气漫过脚踝,像踩着团棉花,哪像现在,车轮碾过柏油路,震得人骨头都发酥。
训练基地在城郊的山脚下,铁门锈得掉了块漆,门柱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像一只只小喇叭。跑道是暗红色的塑胶,踩上去软软的,边缘长着丛丛狗尾草,毛茸茸的穗子扫过脚踝,痒得人直缩脚。
射击场在跑道尽头,铁丝网围着的靶位后,几棵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像块洗旧的布。
“先跑 5000 米,” 教官是个络腮胡的壮汉,嗓门比依维柯的发动机还响,“合格时间 25 分钟,跑不动的举手!” 他手里的秒表 “嘀嗒” 响,表盘的玻璃裂了道缝,是上次考核时被学员撞掉的。“25 分钟合格,跑不动的趁早说,别硬撑着晕在跑道上。” 他的军靴踩在跑道上,发出 “咚咚” 的响,裤腿上沾着片干枯的槐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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