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漫过窗沿,凌云还陷在半梦半醒里。前胸的灵骨泛着极淡的光,映得他眼睫像沾了层碎银。下午在刑警队帮助邢菲整理卷宗时,连环盗窃案的监控截图里,嫌疑人的影子总在路灯下晃,像团化不开的墨。他闭了闭眼,想把那些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手机却在这时亮了,屏幕的光在床头柜上洇开一小片暖黄,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火。
他摸索着抓过来,屏幕上 “林薇” 两个字跳得轻快,像她每次抱着档案夹从走廊经过时,高跟鞋敲地面的节奏。他摸索着抓起手机,指尖触到屏幕时,还带着点训练后的薄茧。“凌云哥,睡了没?” 林薇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裹着点办公室的回声,背景里能听见打印机 “咔哒咔哒” 吐纸的动静,像春蚕在啃桑叶。
“还没,刚躺下。” 他往床头挪了挪,后腰的痛感似乎被这声音熨帖了些,“你们还在加班?”
“可不是嘛,这个月的居住证数据得连夜核完。”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她的笑,“说正事 —— 明天十一,李姐喊咱们去她家聚聚。我跟陈雪、晓冉、萌萌都约好了,就等你点头呢。”
“李姐家?” 凌云的眉峰 “唰” 地舒展开,像被春风吹开的柳叶。脑海里瞬间涌进一串鲜活的画面:李姐家客厅的白墙上,贴着念念画的太阳,黄澄澄的,边缘歪歪扭扭,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蜡笔印;张姐夫系着那件灰扑扑的旧围裙,在厨房灶台前颠勺,铁锅 “哐当” 一响,油星子溅到胳膊上,他也不躲,只咧着嘴喊 “再等五分钟,乱炖就好”;还有念念,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上次去送户籍证明时,她正蹲在阳台喂兔子,手里攥着半根胡萝卜,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突然仰起脸问:“叔叔,你会飞吗?我妈妈说你是超人。”
“想啥呢?乐出声了都。” 林薇在那头笑,“张姐夫特意从老家寄了酸菜,说要露一手正宗的山西手擀面,还说要炖一大锅东北乱炖,五花肉都选的带皮的。”
“去,肯定去。” 凌云的声音里都带着笑,后腰的酸胀好像被这几句话冲散了,“念念呢?上次答应教她翻绳,这次得兑现。”
“早盼着你呢,” 林薇的声音亮了些,“下午她还跟我视频,举着根红绳子缠来缠去,说要等‘会飞的叔叔’教她变魔术。对了,赵晓冉说要带她新烤的蔓越莓饼干,孙萌萌准备了跳棋,陈雪……” 她顿了顿,像是在翻什么东西,“陈雪说她备了点稀罕物,到时候给咱们惊喜。”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静下来。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拖出条银带,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银。凌云摸了摸胸口的灵骨,温温的,像揣着个小暖炉。他想起张姐夫的东北乱炖,五花肉炖得烂透,土豆吸足了汤汁,筷子一戳就散,汤汁浇在手擀面上,呼噜呼噜吃下去,能暖到脚心;想起李姐蒸的红糖发糕,上面撒着密密麻麻的葡萄干,念念总爱先抠着葡萄干吃,把发糕啃得坑坑洼洼;想起孙萌萌跟赵晓冉抢跳棋,陈雪在旁边笑着递水果,林薇举着相机拍个不停…… 这些画面像在锅里咕嘟冒泡的糖水,甜丝丝地漫到心口。
他起身想去倒杯水,脚刚落地,手机又亮了。这次是陈雪,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朵刚绽开的白茉莉。
“凌云哥,林薇跟你说了吧?” 陈雪的声音比平时低些,像是捂着听筒在说话,背景里能听见孙萌萌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间或夹杂着赵晓冉的轻笑,“明天去李姐家,你得准备个拉杆箱。”
“拉杆箱?” 凌云愣了下,手里的水杯晃了晃,“就去吃顿饭,用得着带箱子?李姐家离这儿才两站地,走路半个钟头就到了。”
“听我的准没错。” 陈雪的声音里藏着点神秘,像揣了个小秘密,“牙膏、牙筒、牙刷得带新的,别用家里那支快空了的。袜子多备两双,要纯棉的,吸汗。换洗衣服带三套,薄的厚的都来两件,天说不准啥时候变。再拿双旅游鞋,轻便点的,底子软的那种。”
凌云越听越糊涂,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记得李姐家客房里啥都齐整,去年冬天他重感冒,在那儿住了两晚,牙刷是新拆的,毛巾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连拖鞋都是暖融融的棉拖。再说了,就算住下,带套换洗衣物也够了,哪用得着三大套?
“陈雪,这……”
“别问啦。” 她轻轻笑了,那笑声像羽毛似的搔过心尖,痒痒的,“你就当是李姐家要大扫除,咱们住两天搭把手。总之把东西备齐,明早九点,我在李姐家楼下等你。对了,别忘了带块香皂,你上次说喜欢柠檬味的,我给你备了块新的,明天给你。”
电话挂了,凌云举着手机站在原地,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圈涟漪。陈雪做事向来细致周到,从来不会没头没脑地安排。上次他们四个去郊外爬山,她提前三天就查好了天气预报,给每个人备了防晒衣和驱蚊水,连孙萌萌低血糖,她都记得在包里塞块黑巧克力,说 “这个牌子的不齁”。还有练拳那会儿,她非要他在拳套里垫块棉布,说 “冬天骨头脆,得护着点”,后来他真被沙袋反弹撞了下,多亏了那块布,没伤着骨头。这次这么郑重其事地让带拉杆箱…… 难道不只是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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