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宾馆的木质走廊还浸在海雾里,地板缝里渗出的潮气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在晨光里慢悠悠地飘。孙萌萌被凌云半抱半扶着从镇上诊所回来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即使打了退烧针,脸颊依旧烧得通红,连耳垂都泛着不正常的艳色。她靠在凌云怀里,呼吸轻得像羽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还没干,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兔子。
“慢点走。”凌云的声音放得极柔,怕惊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稳稳托着她的膝盖,脚步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声。到了303房间门口,他轻轻推开门,晨光从窗帘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正好落在床沿。
陈雪已经把床铺好了,铺了层软乎乎的棉絮,又在上面盖了条浅蓝色的薄被。她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凌云小心翼翼地把萌萌放在床上,赶紧走过去帮忙掖被角,指尖刚碰到萌萌的手背,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缩了下——这哪是发烧,分明是揣了个小火炉。
“我守着她吧。”陈雪直起身,把带来的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刚熬好的姜糖水,“她烧得迷迷糊糊的,身边离不得人。”她说话时,眼睛一直没离开萌萌的脸,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发疼。
赵晓冉这时端着盆温水从卫生间出来,手里还拧着条毛巾,听见陈雪的话,头也没抬地往床边走:“我也留下。”她把毛巾轻轻敷在萌萌的额头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器,“昨天要不是我硬拉着她去天台吹风,说看什么‘海上生明月’,她也不会被半夜的凉风灌着,这责任我必须担着。”
她的声音还有点哑,像是哭过,眼泡肿得像核桃,眼下的青黑浓得化不开——昨晚萌萌刚发烧时,是她跑前跑后找药、量体温,几乎没合眼。陈雪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拿起保温杯,倒了点姜糖水在小勺里,想等萌萌醒了喂她喝。
两人正忙着,楼下忽然传来张姐夫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夹杂着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嚎,隔着两层楼板都听得清清楚楚。陈雪走到窗边掀开点窗帘往下看,只见张姐夫正扶着腰在院子里慢慢踱步,一只手按着后腰,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李姐抱着念念在石凳旁来回晃,小家伙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哭得脸都紫了,小胳膊小腿使劲蹬着,差点从李姐怀里挣出来。
这时候林薇端着个热水壶从厨房出来,见状没直接上前,而是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冲念念晃了晃:“念念看这是什么?草莓味的糖哦,只有乖宝宝才能吃。”她声音轻快得像风铃,眼神弯成月牙,“要不要跟阿姨去厨房拿小勺子?咱们把糖泡在牛奶里,甜滋滋的更好喝。”
小家伙的哭声果然小了些,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颗糖,小胳膊不再乱蹬,反而朝林薇伸了过去。林薇顺势从李姐怀里接过孩子,把糖塞进他嘴里,抱着他往厨房走,边走边晃:“咱们去冲草莓牛奶,冲得浓浓的,比上次张姐夫给你偷喝的啤酒甜十倍……”
“张姐夫这几天腰椎间盘突出犯了,昨天弯腰给玫瑰剪枝时闪了下,现在连走路都费劲。”凌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眼角还有点红,“李姐更别提了,帮着搬花架时不小心扭了手腕,现在连水杯都快端不住。”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楼下被林薇逗笑的念念身上,“这孩子认生得厉害,早上没看见你们几个熟脸,估计是慌了神。”
陈雪和赵晓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楼上萌萌这情况,显然离不得人;可楼下张姐夫、李姐加上个小祖宗念念,也分明是一堆烂摊子,林薇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你们俩在楼上照应萌萌吧。”林薇抱着念念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举着个奶瓶晃了晃,“张姐夫的腰我知道,上次他犯病,我教他趴在床上垫个热水袋,再按顺时针揉腰眼,比贴膏药管用;李姐那手腕,等会儿我找块绷带帮她固定住,少用力气就行。”她举着奶瓶碰了碰念念的小脸,小家伙正含着奶嘴嘬得欢,“你看这小祖宗,有奶就是娘,现在跟我亲着呢,保准不闹事。”
她把念念往怀里紧了紧,小家伙咯咯笑起来,小手指着楼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 “萌萌”。“再说这不还有凌云嘛,” 林薇抬头冲凌云扬了扬下巴,“他力气大得能把花架扛起来跑,真有啥重活,喊他一声就行,保准比请搬运工还管用。”
凌云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露出点腼腆的笑:“确实,有啥活尽管喊我。”
陈雪看着凌云眼下那圈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忽然想起昨晚萌萌烧到 39 度时,是他二话不说背起人就往镇上诊所跑,夜风那么凉,他却跑得满头大汗,后背的 T 恤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她心里忽然有点不落忍,轻声说:“那…… 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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