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凌晨五点,旅馆走廊的声控灯还陷在昏沉里,赵晓冉的帆布鞋跟在地毯上蹭出 “沙沙” 声,像春蚕啃着隔夜的桑叶。她攥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浅蓝防晒衣,袖口沾着昨天没抖净的沙粒,蹭在陈雪的帆布包上,发出细碎的 “咯吱” 响 —— 包里三瓶冰镇矿泉水正淌着汗,水珠顺着磨白的包带往下爬,在地毯上洇出三个小小的深色圆点,像谁不小心滴了三滴墨。
“真要这么早啊?” 赵晓冉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尾的红血丝在廊灯下泛着粉。她昨天帮凌云抄海鸥骨骼图到半夜,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翅膀纹路画得歪歪扭扭,笔尖在纸页上拖出道长长的墨痕,像条没力气的小蛇。
凌云走在最前面,运动鞋后跟的提拉带松了半截,每走一步都 “啪嗒” 响,像块小石子在敲地面。他回头时,晨光正从楼梯间的气窗斜斜钻进来,切过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像两排细密的小栅栏。“去晚了就撞上游客团了,” 他手里捏着三张皱巴巴的纸巾,是刚才擦摩托车座用的,“王大爷那辆二手嘉陵,座垫晒了整天能煎鸡蛋,这会儿骑刚好,风里还带着点凉。”
陈雪把帆布包往肩上勒了勒,矿泉水瓶在包里 “叮咚” 碰响,她的声音清得像冰块撞在一起:“查了潮汐表,六点十五分日出,现在去正好赶第一拨浪。” 帆布包侧袋露出半截金属温度计,红色液柱停在二十五度 —— 昨天在小卖部挑了半天,老板说这温度下海风吹着最养人,灵气流转都顺些。
摩托车发动时,排气管 “突突” 地抖,震得赵晓冉的手发麻。她攥着凌云的衣角,布料上有淡淡的海腥味,混着点他昨晚抹的薄荷油凉劲。陈雪坐在中间,发梢时不时扫过赵晓冉的手背,带着洗发水的椰香,比车把上挂着的栀子花还甜。路过海边早餐摊时,油条的香气裹着油烟味漫过来,炸锅 “滋啦” 的声响惊飞了蹲在电线杆上的麻雀,灰扑扑的影子掠过晨光,像被风吹散的墨点。
“停一下。” 凌云捏了捏刹车,车把在晨光里晃了晃。他买了三袋刚出锅的糖糕,塑料袋在风里 “哗啦啦” 响,烫得指尖发红。“趁热吃,” 他把糖糕往陈雪手里塞,指尖碰在她沾着露水的手背上,两人都往回缩了缩,“等会儿飞起来耗体力,别到时候没力气扇翅膀。”
赵晓冉咬了口糖糕,烫得直吸气,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慌忙用手背去擦,蹭得脸颊上沾了点黄。陈雪从包里掏出纸巾,动作自然地帮她抹了抹,指尖的温度透过纸巾传过来,像片暖烘烘的阳光。“慢点吃,” 她眼里带着点笑,“等会儿飞高了,别把糖渣掉海里喂鱼,它们该以为下糖雨了。”
椰林长廊的入口,守门的大爷蜷在竹椅上打盹,草帽扣在脸上,露出的下巴沾着片干枯的椰叶。摩托车停在椰树荫里,链条还在 “咔啦咔啦” 转,凌云把防晒衣往赵晓冉手里塞:“穿上,等会儿日头上来,海鸥的羽毛都能晒褪色,咱们这临时变的更经不住晒。”
沙滩的沙粒在脚下 “咯吱” 响,带着夜露的潮润,凉丝丝地钻进拖鞋缝。远处的海平面泛着鱼肚白,像块刚擦过的玻璃,最东边的云已经被染成橘红,边缘镶着圈亮得刺眼的金。赵晓冉蹲下来,用手指在沙上画海鸥,翅膀画得太大,差点把旁边的小螃蟹吓回洞里 —— 那螃蟹举着两只小螯,横着爬了两步,又停住看她,像在嘲笑她的画技。
“记着运气的口诀没?” 凌云站在她身后,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几乎要拖进海里。他昨天把 “缓息法” 要诀写在卡片上,赵晓冉的那张被折成小方块,塞在防晒衣口袋里,边角都磨圆了,像块被摸熟的鹅卵石。
陈雪正在活动手腕,动作慢得像在水里划。晨光落在她小臂上,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灵气要贴着脊椎走,” 她转头看赵晓冉,眼里映着海面的光,“就像海浪顺着沙滩往上涨,别着急,让气自己慢慢漫,漫到指尖,漫到发梢。”
赵晓冉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拖鞋上的鞋带,鞋带上缠着根昨天捡的贝壳碎片,白得像碎瓷。“我就是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怕变到一半卡住,翅膀长不全,像只没毛的鸡,多丢人啊。”
凌云弯腰捡起块贝壳,内侧的虹彩在晨光里流动,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你昨天变蝴蝶不就挺好?” 他把贝壳往赵晓冉手里放,掌心的温度透过贝壳传过去,“海鸥的翅膀比蝴蝶稳多了,就当是骑着摩托车飞,我在前面带方向,陈雪在旁边护着你,摔不了。真摔了也没事,海水这会儿温乎乎的,正好洗个澡。”
说话间,海平面突然 “腾” 地冒起个红点,像谁在天边点了个火星。紧接着,红点慢慢胀大,把半边天都烧红了,云絮被染成胭脂色,连海水都跟着泛红,浪尖的白泡沫像撒了把碎金。赵晓冉看得屏住了呼吸,手里的贝壳差点掉在地上 —— 原来日出不是 “升” 起来的,是像面团似的,被太阳一点点 “揉” 大的,揉得天边都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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