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户籍室,空荡的房间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慢悠悠地转,像谁撒了把碎银。凌云站在门口,手搭在褪色的木门框上,指腹蹭过掉漆的地方,露出里面浅黄的木头,带着点被岁月磨出的温润。昨天搬最后一个档案柜时,柜角在地板上磕出的浅痕还在,像道浅浅的疤;窗台空荡荡的,孙萌萌那盆多肉原来就摆在这儿,盆底的水渍印成个淡淡的圈,边缘还沾着点干枯的泥土 —— 是她上次浇水时洒出来的,当时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用纸巾蹲在地上擦了半天;墙上还留着挂钩的印子,是赵晓冉挂贝壳串的地方,现在只剩几个小孔,像谁眨着的眼睛,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凌哥,走啦!” 赵晓冉抱着最后一摞文件盒,帆布包在身后晃得厉害,拉链上的贝壳串叮叮当当地响,是那种脆生生的、像碎冰碰撞的声音,“陈雪姐和林薇姐在楼上都把桌子摆好了,说给咱留了最亮堂的位置,窗外就是梧桐树,叶子绿得发亮呢。” 她怀里的文件盒上贴着张便利贴,是孙萌萌画的小涂鸦,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叼着骨头,旁边写着 “凌哥的宝贝档案”,字迹圆圆的,像串小珠子。
凌云 “嗯” 了一声,声音有点闷。他最后看了眼屋里,那些日子突然在眼前活了过来:孙萌萌趴在桌上画漫画,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画到搞笑的地方会突然笑出声,惊得赵晓冉手里的回形针撒一地 —— 赵晓冉蹲在地上数回形针,铁盒子碰得桌面当当响,数到一百就会抬头问 “凌哥,你说这些回形针能绕地球一圈不”,孙萌萌则会从旁插一嘴 “笨蛋,地球那么大,这点回形针连你手腕都绕不完”,两人随即拌起嘴,像两只斗嘴的小麻雀,最后总要凌云出面判输赢;李姐端着搪瓷杯来回走,杯沿上沾着点茶渍,嗓门洪亮地喊 “小凌,这张报表格式不对,得按最新的模板来”,喊完又会凑过来,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点着屏幕教他改,指尖划过之处,屏幕上的光标都像被暖热了;还有他自己,第一次填错户籍信息时,脸红得像被太阳晒透的番茄,指尖捏着笔发抖,孙萌萌偷偷塞给他块水果糖,赵晓冉在旁边挤眉弄眼,说 “凌哥你脸红起来像庙里的关公”。
“别看了,以后还回来呢。” 李姐拍了拍他的后背,蓝布衫上沾着点搬家时蹭的灰,是档案柜上的铁锈色,“等新设备装好了,墙刷得白白的,比现在亮堂十倍,到时候咱再把这儿布置得比家还舒服。我让你姐夫给做个花架,就放窗台,孙萌萌的多肉、赵晓冉捡的贝壳串,都能摆上去。你姐夫那手艺,做出来的花架保准好看,上次给念念做的木马,邻居家孩子天天来蹭着玩。”
凌云点点头,转身跟着她们往三楼走。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包浆温润,像块老玉,指腹摸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是几十年无数只手摩挲过的痕迹。每级台阶的边缘都有点塌,是几十年踩出来的弧度,走在上面 “咚咚” 响,带着点摇晃的节奏,像踩着老座钟的钟摆。走到三楼拐角,技术科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点说话声,里面传来孙萌萌的大嗓门:“林薇姐,你看我这多肉摆这儿行不?能晒着太阳不?我瞅着这窗台比咱原来那屋的宽,能再放两盆呢 —— 你看这盆玉露,昨天刚冒了个小芽,嫩得像颗绿珠子!”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机器热气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点淡淡的灰尘味。靠窗的位置果然收拾出来了,四张桌子拼在一起,桌面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条条亮斑,像谁铺了层金线。陈雪正用尺子量着桌子间距,铅笔在纸上记着数字,力求摆得整整齐齐,误差不超过一厘米,她的笔记本上画着密密麻麻的表格,连每个物品的摆放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林薇蹲在地上,往墙角塞泡沫板,想挡住服务器的噪音,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着点薄汗,鼻尖亮晶晶的,她手里的泡沫板边缘有点毛糙,是她特意从仓库找来的,说 “厚点的隔音效果好”;孙萌萌的多肉已经摆在窗台上了,小绿芽歪歪扭扭地探着头,叶片上还沾着点搬家时蹭的土,像刚睡醒的娃娃,好奇地打量新环境,她正踮着脚给多肉浇水,水壶嘴捏得小心翼翼,生怕水流大了冲倒嫩芽。
“凌哥,李姐!” 赵晓冉把文件盒放在桌上,“啪” 地一声,贝壳串往桌角一挂,叮当地撞在铁皮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快来看看,我跟陈雪姐特意把你的位置放中间,离服务器远,噪音小点儿。你看这光线,正好照在键盘上,打字不费眼 —— 陈雪姐还帮你把常用的文件夹按颜色分了类,红的是户籍变更,蓝的是迁入登记,一目了然!”
凌云走过去,桌上已经摆好了他的保温杯,是孙萌萌偷偷带过来的,银灰色的杯身擦得发亮,里面还泡着枸杞,水是温的,刚好能喝,杯底沉着几粒没泡开的枸杞,像颗颗小红珠子;旁边压着张便签,是陈雪的字,娟秀工整,像打印出来的:“新系统说明书放在左侧抽屉,我标了重点页,用红笔圈的是操作步骤,蓝笔是注意事项。”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弯弯的,带着点俏皮;林薇递过来块干净的抹布,是块蓝格子的旧毛巾,洗得发白,边缘有点毛边:“刚擦过桌子,还是有点灰,你再擦一遍,服务器转起来落灰快 —— 这抹布是我妈织的,吸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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