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坤老师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小子,别是跟我开玩笑呢吧?”华明清却一脸真诚:“刘老师,我是说真的。”刘老师摆了摆手:“这事儿啊,到时候再说吧。”那个年代并没有“谢师宴”这一说,华明清是打心底想感谢刘老师。
回到学校,丁克欣老师也主动找华明清聊了聊。听他说了估分和填报的志愿,丁老师直叹气:“你这分数报这个学校太亏了,对你未来发展不利啊。”华明清却没往心里去。在他眼里,只要能考上,就是胜利;至于去什么学校,他压根没多想。此时此刻,他只想挤过高考这座独木桥,拿到吃商品粮的入场券,别的都顾不上了。
回到家,华明清蒙头大睡了三天。父母看着儿子累成这样,心疼的不行。
醒来后,华明清又捧起了英语书。他心里想的是:考不上,明年还得考,英语只会更重要;考上了,别人都是实打实学上来的,自己这突击出来的半吊子水平,不抓紧怎么跟得上?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咬牙走到底。
华明清比谁都明白,做完选择,拼的就是意志和恒心。这不是跟别人较劲,而是跟自己死磕。战胜不了自己,就别想赢别人。
那段时间,他的生活极有规律:早上六点起床锻炼,洗漱吃饭,然后关起门来学习,几乎足不出户。唯一遗憾的是没人教口语,英语还是“哑巴英语”。午饭后稍作休息,继续学习;晚饭后,又钻进房间啃书本。日复一日,都是这么过的。
邻居大多不知道他退伍回来了——之前复读时他早出晚归,像阵风似的,没人留意。其实你不张扬,也没人特意来打听。妈妈劝他:“明清,出去走走,跟人打打招呼,或者去亲戚家玩玩。”华明清摇头:“妈,再等等吧。我不是怕见人,是现在出去,人家问起来没法答。不搭理,人家觉得你摆架子;搭理了,又要问长问短。不如在家看书清净。”妈妈一想也是,不再多说。父亲抿了口酒,插话:“老婆子,别瞎操心,儿子天天锻炼身体,由他去吧。”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明清,这次考得咋样?”
华明清知道父母担心,诚恳答道:“按刘老师的说法,有七成把握。但录取通知书没到手,什么都不算。你们先别声张,免得让人笑话。”父母心里乐开了花,妈妈赶紧嘱咐父亲:“老头子,外面说话注意点!”父亲连连点头:“当我傻啊?这也就是估摸,不作数。”
人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前途未卜还得干等着。这二十多天,华明清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分数没公布,分数线更是没影。今年录取率低得吓人,一百三十万人高考,一本只招七千,是往年的一半。这是恢复高考第五年,所有高校都得面对“五代同堂”的局面,宿舍爆满,有的学校招生缩到四分之一。华明清也不例外地悬着心。
短短二十几天,他瘦到了五十三四公斤。妈妈担心地问:“明清,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华明清笑笑:“妈,我没事。”父亲看了眼儿子,心里明白,对妻子说:“别担心,他撑得住,过阵子就好了。”
一晃到了七月底。三十号公布分数,三十一号一早,华明清就去了学校。公告栏前挤满了人,他个子高,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四百八十六分!名字写得比别人都大,格外显眼。他扭头就往刘晓坤老师家跑去,巨大的兴奋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刘老师家热闹非凡,门开着,屋里都是客人。华明清高大的身影没躲过眼尖的同学:“刘老师,华明清来了!”刘晓坤老师大声招呼:“站门口干啥?进来!”华明清红着脸进屋。刘老师打量着他,连连感叹:“想不到啊华明清!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全县第一,全省第十七!咱们学校可算出了个全省前二十!”
华明清憨笑:“可能碰巧了吧。”刘老师却脸色一沉:“按你这分数,京华、燕大随便挑!唉,可惜志愿不能改了……太遗憾了。”华明清安慰:“没事,刘老师,能考上建康工学院我就心满意足了,真的没遗憾了,您也别多想。”
华明清轻轻拍着刘老师的背。
刘老师直摇头:“现在你觉得没区别,以后就明白了。院校含金量不同,眼界、知识面、接触的人层次都不一样,等到以后分配去向也不同,京华、燕大的毕业生多半留省城或以上城市,平台决定发展啊。再说对学校的影响——要是能出个京华、燕大的学生,哪怕只有一个,对招生、教师评级、职称评定都大有益处。学生考这么高分,不是学生碰运气,是学校碰运气啊……唉,不说了。”
华明清递上烟,给老师点上:“刘老师,您该替我高兴才是。”刘老师狠狠地吸了口烟,长长的吐出,随即笑起来:“行!上大学讲究‘京建沪港’,你算是如愿了。通知书应该快到了,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华明清赶紧答应:“一定第一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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