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惊雷,炸得华明清脑子发懵。他一直以为,留校只是找份安稳工作,从没想过 “从政”“当官”,哪怕现在是副处级,也只当是份谋生的差事。可现在,两位长辈的话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再也回不去了。
从副书记办公室出来,华明清晕乎乎地走回自己的工位,愣坐着半天没动。他还没从学生的身份里完全走出来,对 “领导岗位”“从政” 这些词,只觉得陌生又遥远。恍惚间,他又想起爸妈在农村劳作的样子,想起自己当初上大学的初衷,要学本事,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迷迷糊糊到了食堂,胡乱吃了几口饭,又晕乎乎地回了宿舍。他坐在木椅上,盯着墙面上的课程表发呆,直到深夜才慢慢想通:既然命运选了这条路,那就好好走。副书记说的对,自己对时事太不敏感,经济知识也差得远,得赶紧补。
第二天一早,华明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室的报纸全摊开,从《人民日报》到《JH 日报》,逐字逐句地读,遇到重要政策就用红笔划横线,不懂的地方记在笔记本上,还特意标注 “查政策解读”。然后,他又扎进图书馆,在经济类书架前翻了半天,开了张书单:《资本论》《国富论》《中国经济改革三十年》…… 抱着一摞书回宿舍时,胳膊都酸了。
可真翻开《资本论》,满页的理论术语看得他头大,工科出身的他,习惯了看图纸、算公式,哪见过这阵仗?看了一下午,连第一章的逻辑都没理清,他忍不住把书往桌上一扣,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急什么。” 他突然想起高考前的自己,那会儿也是啥都不会,不照样靠毅力啃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书,边读边做笔记,遇到不懂的就查词典、找经济类期刊,实在弄不明白,就记下来准备问人。慢慢的,心沉下来了,书页上的字也不再像天书。
两天时间,他没踏出宿舍一步,把借来的书全读了一遍,笔记写了厚厚一本。再去图书馆时,他又抱回一堆经济类书籍,得为党校培训做足准备,机会从来只给有准备的人。
七月三十号早上八点半,华明清拎着半旧的旅行包,独自站在省委党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多少有些局促:有人坐着黑色轿车来,下车时前呼后拥,秘书还拎着公文包;有人一脸严肃地跟同行讨论工作,透着股官场的干练;还有人互相递名片,热情地寒暄 “以后多联系”。
他攥紧包带,默默排队去报到。刚站定,旁边就有人拍他肩膀:“同志,你是替谁来报到的?你领导呢?”
华明清愣了愣,摸了摸后脑勺:“我自己来报到的,没领导啊。”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带着怀疑:“你自己?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他如实回答。
那人不说话了,小声嘀咕:“二十三就副处级,还真不简单……”
华明清没在意,报完到拿着宿舍钥匙,往住宿区走。党校的环境比他想象中更庄重:进门就是 “实事求是” 的伟人语录牌,红漆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教学楼、宿舍、食堂沿大道分列,白墙配深灰瓦,透着肃穆;花园里的假山、垂柳又添了几分幽静,这地方,和充满青春活力的建康工学院,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找到宿舍,推开门,就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坐在桌前喝茶。对方一见他,立刻站起来,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旅行包,笑着开口:“是工学院的华书记吧?我叫陈为章,省委办公厅秘书三处的,以后咱们住一个宿舍。”
华明清连忙回握,腰微微弯了弯:“陈处长,您太客气了。我叫华明清,以前当过兵,要是言行有不妥的地方,您多担待。”
“什么处长不处长的,叫我老陈就行。” 陈为章笑着摆手,指了指桌上的热水瓶,“我给你打了热水,坐下喝杯茶,咱们聊聊。”
华明清心里一暖,拿出自己的搪瓷杯。陈为章给他加了茶叶,又倒上热水:“这次培训有一百多人,来自各市和省直机关,从学校来的,就你一个。”
陈为章比华明清大十岁,说话做事都透着老练。两人聊了会儿,陈为章看了看表:“到饭点了,走,咱们去食堂吃饭,下午还得去领学习材料。”
食堂里人不多,也就三十来个。陈为章指着橱窗里的青菜豆腐,笑着打趣:“党校的伙食也就这样,估计不少人都偷偷出去吃小炒了。”
华明清拿起餐盘,一边打菜一边说:“老陈,我这方面啥都不懂,以后还得您多指点。”
“好说!” 陈为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实在,“咱们都是年轻人,互相帮衬着来。”
吃饭时,华明清看着食堂里三三两两交谈的人,心里突然踏实了,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至少现在,他有了个靠谱的 “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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