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Δ核心控制室内的嗡鸣声忽然变了调。那是预示着终结的哀鸣,随后是一连串细微却刺耳的“噼啪”声,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
那台在B7-Δ支撑了D6数十载运算核心的老式指挥计算机上。
一缕淡灰色的、带着独特臭氧和热树脂气味的烟雾,正从机柜顶部几个散热栅格的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
主屏幕上,原本跳动的数据骤然迟滞、扭曲,最终定格在一片刺目的红色错误代码上【核心逻辑单元群组:电子管阵列A-7至C-12,不可逆热过载故障。】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焦糊的甜味,混合着老式绝缘材料燃烧的刺鼻气息。控制室恒定的幽蓝光芒被故障灯刺目的红芒割裂。
白狐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她关闭了主电源输入开关,嗡鸣声戛然而止,只有故障灯固执地闪烁着,映照着她沉静如水的侧脸。
她走到机柜后,熟练地打开厚重的检修门。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混杂着更浓烈的焦糊味。
阵列中,几根粗如儿臂的暗红色玻璃电子管已经彻底融毁,内部的灯丝和栅极结构扭曲发黑,玻璃壁上凝结着喷射状的金属熔融物,如同凝固的黑色泪痕。
周围几根管子的玻璃壁也被烤得发黄、布满裂纹。
这些硕大的玻璃灯泡,是这台“铁脑”的心脏,是D6流淌了半个多世纪逻辑的血管。它们烧毁了。再一次。
白狐静静凝视着那片狼藉几秒,转身走向控制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厚重的合金档案柜。
她输入复杂的机械密码,里面并非文件,而是一排排整齐的金属架,上面固定着用防震海绵细心包裹的备用电子管——同型号的、散发着金属和玻璃冷光的储备品。这是D6的“血脉库”。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管壁上滑过,视线扫过一根根熟悉的型号编码......最终,停在了最后一个空位上。架子空了。
最后一根备用管,在五年前一次外围系统故障抢修时已用掉。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故障灯闪烁的微弱电流声。
她关闭柜门,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回到主控台前,接通了通往克里姆林宫的绝密专线。
总统的全息影像很快浮现,背景是熟悉的厚重书柜。他看到白狐身后主控台一片死寂的红光和空气中未散尽的淡淡烟雾,眉头立刻锁紧:“指挥官同志?D6有紧急情况?”
“主控计算机,电子管阵列A-7至C-12,不可逆热过载损毁。”白狐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平稳地陈述,听不出波澜,“备用库存:零。”
总统沉默了足足三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显然了解这意味着什么。翻了翻关于D6的机密文件。
“......特殊型号,VT-228-K......生产线在1987年就彻底关闭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全球范围内,无论是官方库存还是黑市......一片空白。它......彻底成为了历史。”
他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而务实:“指挥官,时代在前进。D6需要一颗更强大、更稳定、更易于维护的‘大脑’。联邦科学院的最新‘主脑-7’型高性能计算机系统已经过极端环境测试,其算力、稳定性、冗余度,远超现有系统数个量级。我提议,对D6主控核心进行现代化更换。这是必要的革新。”
没有犹豫,没有对旧物的挽留。白狐的回应简洁如刀:“命令确认。执行更换协议。”
......
三天后,L0哨戒层的伪装入口区域气氛异常紧张。一支由联邦科学院顶尖工程师和内务部精锐护卫组成的特殊车队,在重重安检后驶入。
工程师们穿着整洁的白色防静电服,指挥着自动化载具卸载着覆盖防尘布的精密设备箱。内务部士兵则神情冷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D6安保主管奥列格,带着一队同样彪悍的D6守卫挡在通往核心区的最后一道重型闸门前。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那些陌生面孔和陌生的设备,最后落在被几名高大护卫有意无意挡在队伍最后方、穿着深色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上。
“停下!身份识别!”奥列格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他身后的D6守卫齐刷刷地抬起了枪口,动作整齐划一。
“最高权限指令!设备更换!”内务部带队军官亮出电子文件。
“没有接收到通知!指令需指挥官现场核验!设备清单!人员名单!逐一核对!”奥列格寸步不让,庞大的身躯如同磐石。气氛瞬间绷紧,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电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那个被护卫挡住的身影分开人群,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摘下了帽子。
“奥列格同志,你的警惕性值得嘉奖。”总统的声音平静地响起,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理解的微笑。
奥列格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凶悍瞬间被震惊取代,随即化为深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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