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的擀面杖第三次砸在案板上时,老城区的暮色刚好漫过“麦香斋”的窗棂,将案台上揉好的面团染成温润的乳白。指尖的面粉簌簌掉落,他盯着空荡荡的店面,心里满是苦涩——这是他接手父亲留下的馒头铺的第三年,也是生意最惨淡的一年。
麦香斋藏在鼓楼巷深处,是开了三十年的老铺子。父亲在世时,靠着一手地道的红糖饽饽,让铺子成为老街人的早餐首选。可随着连锁早餐店、网红糕点铺涌入,手工馒头的生意一落千丈。陈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面、发酵、蒸制,可蒸好的饽饽常常一整天都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吃或送给街坊。更让他焦虑的是,老街纳入了拆迁计划,开发商已经开始逐户谈判,麦香斋的日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天傍晚,陈麦正准备关门,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妇人提着竹篮,缓缓走进店里。老妇人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温和明亮,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麦香。“小伙子,还有饽饽卖吗?”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却亲切。
陈麦愣了愣,指了指蒸笼里剩下的几个红糖饽饽:“阿姨,就剩这几个了,您要的话,算您便宜点。”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盆,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我不是来买的,是来给你送点东西。”她将陶盆递给陈麦,“这是我祖传的发面引子,用它蒸出来的饽饽,又香又软,保管大家爱吃。”
陈麦半信半疑。他做馒头多年,试过无数种发面方法,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可看着老妇人真诚的眼神,他还是接过了陶盆。老妇人又叮嘱道:“用这引子发面,要心诚,不能偷工减料,水要选清晨的井水,面要揉够三百下,蒸的时候火候不能断。”
“您是?”陈麦忍不住问。
“大家都叫我饽饽媪,就住在老街后头。”老妇人笑了笑,转身走出店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第二天一早,陈麦按照饽饽媪的嘱咐,去巷口的老井打了井水,取出一点发面引子,小心翼翼地和进面粉里。他揉了三百下,直到面团光滑筋道,然后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让他惊喜的是,这引子的发酵速度极快,而且发出来的面团蓬松柔软,还带着一股自然的甜香。
蒸好的红糖饽饽刚一出笼,浓郁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铺子。饽饽色泽金黄,咬一口,外皮松软,内馅香甜,带着淡淡的麦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口感,比父亲在世时做的还要好吃。
第一个顾客是住在隔壁的张奶奶。她闻到香味,推门进来,拿起一个饽饽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陈,你这饽饽怎么突然这么好吃了?跟小时候吃的一个味儿!”
张奶奶的话很快传遍了老街。越来越多的街坊慕名而来,麦香斋的饽饽供不应求,每天不到中午就卖完了。陈麦又惊又喜,他按照饽饽媪的方法,每天精心制作,生意渐渐红火起来,甚至有年轻人专门从市区赶来,就为了尝一口这地道的红糖饽饽。
可陈麦渐渐发现,饽饽媪的身上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她每天都会在清晨时分出现在店门口,却从不吃他的饽饽,只是笑着看他忙碌;她的竹篮里永远装着那个陶盆,里面的发面引子似乎永远用不完;她对老街的每一户人家都了如指掌,甚至能说出几十年前的往事;更让他疑惑的是,无论刮风下雨,她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身上的麦香也从未消散。
这天,开发商的人又来老街谈判。领头的是个叫赵强的男人,为人蛮横霸道,给出的拆迁补偿极低,还威胁居民说,要是不签字,就强行拆迁。老街的居民大多是老人,面对赵强的威胁,只能忍气吞声。
赵强走进麦香斋,拿起一个红糖饽饽咬了一口,不屑地说:“这破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小伙子,识相点,赶紧签字拆迁,我给你介绍个好工作,比守着这破铺子强多了。”
陈麦握紧拳头,冷冷地说:“我的铺子不卖,这是我父亲的心血,也是老街人的念想。”
“念想值几个钱?”赵强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这老街迟早要拆,你就算现在不签,以后也得签!”
赵强的话让陈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强大的开发商。那天晚上,他正对着蒸笼发愁,饽饽媪突然走进店里。
“小伙子,别发愁。”饽饽媪坐在他对面,温和地说,“老街是大家的家,不能就这么没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陈麦看着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阿姨,您有什么办法?”
饽饽媪从竹篮里拿出那个陶盆,取出一点发面引子,放在手心。“这引子不仅能让饽饽好吃,还能让吃了饽饽的人,想起心里最珍贵的东西。”她顿了顿,继续说,“明天,你多做一些饽饽,分给老街的居民和开发商的人吃,或许能有转机。”
陈麦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了。第二天,他蒸了满满几笼红糖饽饽,免费分给老街居民和前来谈判的开发商工作人员。奇怪的是,那些原本态度强硬的工作人员,吃了饽饽后,脸上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有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红着眼眶说:“这味道,跟我奶奶做的一样,我好久没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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