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是在一阵闷钝的头痛中醒来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干得冒烟。昨晚在缪斯的放纵记忆逐渐回笼,那些震耳的音乐、炫目的灯光、还有……那些围着她们打转的“模子哥”……最后似乎是钟管家来接的她。
她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试图将那些混乱的画面驱散。
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张妈正在客厅里忙碌,看到她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关切地说道:“吴小姐,您醒了?我熬了小米粥,一直在灶上温着,您到餐厅喝点吧,暖暖胃。”
吴念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地挪到餐厅坐下,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张妈,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是钟管家昨晚吩咐的,说您喝了酒,让我早上早点过来给您熬点粥,养养胃。”张妈一边盛粥一边解释。
“哦,那辛苦您了。”吴念接过温热的粥碗,低声道谢。
张妈张了张嘴,想说“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但看着吴念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依旧保持着那份疏离的客气,她把话咽了回去。照顾这位小姐时间不短了,她总是这样,礼貌周全,却也让关心她的人感觉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墙。工作得到尊重和肯定是好的,但张妈心里偶尔也会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慨。
上午在公司处理完积压的文件,下午便是与“未来之心”项目相关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的午餐会晤。这种场合,推杯换盏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然而,吴念坐在装修典雅的包间里,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白酒杯,只觉得昨晚尚未完全消散的酒意又涌了上来,胃里一阵不适,光是闻着味道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正暗自蹙眉,想着该如何得体地推拒,身旁的吕宋一却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身体微微倾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调侃道:
“怎么,吴总这是没有男模在旁边陪着助兴,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吴念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刚要发作,吕宋一却已抢先一步,动作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转而面向主位上的那位副部长,脸上换上无奈又关切的笑容,声音朗朗:
“王部长,您可别见怪。我们吴总啊,其实是身体不太舒服,早上我还看她吃了感冒药呢。这吃药不喝酒,跟喝酒不开车一样,都是原则问题,马虎不得。大家合作这么多次了,都是老朋友,吴总也不用硬撑着,身体要紧。”
那位王部长本来见吴念端着酒杯面露难色,心里刚闪过一丝不悦,以为是对方不给面子,听吕宋一这么一解释,立刻恍然大悟,脸上堆起理解的笑容:“哎呀,吴总,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硬扛!快,好好吃菜,养好身体最重要!有吕总陪我喝,也一样,一样!”
吴念顺势放下心来,对王部长报以歉意的微笑:“王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我确实有点不舒服。今天先失礼了,改天有机会,一定补上。”她说着,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刘侠,“这位是我的特助刘侠,也是我国外留学时的师哥,自己人。刘师哥酒量好,今天先让他陪您尽兴。”
刘侠立刻会意,端起酒杯,从容不迫地接过了陪酒的任务。
安排好这一切,吴念终于能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专注地吃起东西来。温热养胃的菜肴下肚,昨晚被酒精折磨、直到此刻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胃,终于舒服了许多。
午餐在看似和谐的氛围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几位男士,尤其是吕宋一和刘侠,都喝了不少。
散场时,几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吴念看着刘侠微红的脸颊和不太稳的步伐,便上前一步,准备扶他一下。
“师哥,你下午回家好好休息吧,我让老张开车送你回去。”她说着,伸手想去搀扶刘侠的胳膊。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刘侠,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带着浓重的酒气靠了过来。吕宋一极其自然地张开手臂,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就要往吴念身上倒,嘴里还含糊地抱怨:
“吴念……你管他……不管我?我也要你扶……”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吴念纤细的肩膀,另一只手更是无赖地扒拉开吴念正要扶住刘侠的手,力道不小,差点把吴念带个趔趄。
他看也不看被扒拉开、脸色微变的刘侠,直接对自己的特助周州吩咐道:“周特助!你去扶他!赶紧把他送走!”
吴念被吕宋一这突如其来的一靠,加上他手臂沉甸甸的重量,压得脚下不稳,踉跄着差点摔倒,幸好及时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她又气又恼,压低声音斥道:
“吕宋一!你发什么酒疯!赶紧松开我!”
“我不!”吕宋一像是找到了依靠的树袋熊,双手反而收得更紧,几乎是将吴念圈在了怀里,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带着任性的固执,“我就要你扶我……别人不行……”
吴念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周围还有未完全离开的王部长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只觉得尴尬又火大。她用力挣扎了几下,奈何醉酒后的吕宋一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无奈之下,她只好喊来一旁候着的餐厅服务员。
“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位先生扶到他的车上去。”吴念指着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吕宋一,对两位男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训练有素,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客气却强硬地将吕宋一从吴念身上“剥”了下来。
“哎?你们干什么?念念……吴念……”吕宋一不满地嘟囔着,还想挣扎,但被两个服务员稳稳架住,只能不甘心地被带着往门口走。
吴念看着他被架走的背影,理了理被弄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她走到吕宋一的车旁,周特助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
服务员将还在含糊不清说着什么的吕宋一塞进车里,吴念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砰”一声狠狠关上车门,将他嘴里那些听不清的嘟囔彻底隔绝开来。
她对着驾驶座的周特助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车子缓缓驶离,吴念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这才感觉周围令人烦躁的酒气和压迫感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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