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大会的比试还在继续,可经了孟玄朗与凌虚那场诡异“意外”之后,高台上的气氛便再难恢复如常。几位心思灵透的掌门交换着隐晦的眼神,皆从方才那丝稍纵即逝、却令人心悸的威压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长留上仙竟会为了一场小辈的比试亲自干预?这简直匪夷所思。莫非是那蓬莱弟子有何不妥,或是……冲撞了尊上?
众人心中揣测纷纷,却无人敢问。笙箫默摇扇的频率都慢了下来,目光在自家师兄看似平静无波的侧脸和骨头若有所思的神情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台下那位强作镇定的蓬莱弟子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下,可有趣了。
擂台之上,后续的比试虽然依旧激烈,但在许多有心人眼中,已失了几分颜色。直到日头偏西,第一日的全部赛程终于结束,判官宣布明日再战,台下观战的弟子们才在议论纷纷中逐渐散去。然而,关于孟玄朗如何“功亏一篑”的种种猜测,已然在长留山各处悄然流传开来。
骨头随着白子画起身,准备离开主看台。白子画的步伐依旧沉稳,衣袂飘飘,不染纤尘,仿佛刚才那个因一丝无端嫉妒而泄露威压的人并非是他。可骨头走在他身侧,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笼罩在他周身的、比平日更加凛冽的寒意尚未散去,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他与周遭的世界彻底隔开。
就在两人即将走下高台石阶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尊上留步,骨头前辈请留步。”
骨头脚步一顿,回身望去。只见孟玄朗正站在数步之外,他已换下了比试时略有凌乱的衣衫,一身崭新的月白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雅,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眉宇间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与隐忍。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位面带忧色的蓬莱弟子,想是陪同前来,却不敢靠近。
白子画也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只留给对方一个清冷孤绝的背影,如同雪峰之巅永不消融的寒冰。
孟玄朗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对着白子画的背影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晚辈蓬莱孟玄朗,拜见尊上,拜见骨头前辈。方才……擂台上晚辈一时失手,未能将蓬莱剑法精要展现周全,反劳尊上出言指点,心中甚感惶恐与惭愧。特来向尊上及前辈告罪。”
他这番话,说得极有分寸。绝口不提那诡异的威压,只将一切归咎于自身“失手”,并将白子画的干预定性为“出言指点”,既保全了长留与白子画的颜面,也委婉地表达了自身并非实力不济的委屈,同时还主动“告罪”,将姿态放得极低。
骨头心中暗叹,这孟玄朗果然是个心思玲珑、处事周详的人物。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在人才济济的蓬莱备受器重。
白子画依旧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那股无形的压力,随着这沉默愈发沉重,让躬身行礼的孟玄朗额角都隐隐渗出了细汗。
就在孟玄朗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威压时,白子画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砸在人心上:
“修为不济,心性浮躁,临战生变,便自乱阵脚。蓬莱便是如此教导弟子?”
这话已是极重的批评,几乎是指着鼻子说蓬莱教导无方,弟子不堪大用了。
孟玄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他身后的蓬莱弟子更是面露愤慨,却又不敢出声。孟玄朗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屈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依旧维持着礼数:“尊上教训得是。晚辈定当谨记于心,回岛后必勤加修炼,澄静心神,不负尊上今日……教诲。”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为艰难。
骨头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并无多少对孟玄朗的同情,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看着白子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背影,那字字如刀、毫不留情的苛责,这绝非他平日为人处世的风格。他虽清冷,却从不会如此刻意地折辱一个并无大过的晚辈。
这反常的、近乎失态的严厉,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吗?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难道仅仅因为那一个友善的微笑,一次礼貌的颔首,就值得这位长留上仙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当众为难一个蓬莱小辈?
白子画似乎对孟玄朗的“认错”依旧不满,那冰冷的沉默持续着,仿佛在酝酿着更严厉的斥责,或是等待对方更彻底的“忏悔”。
就在这时,孟玄朗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微微直起身,目光越过了白子画那极具压迫感的背影,径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骨头。他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敬意,还有方才被无故打压后依旧保持的、属于名门正派弟子的那点不屈风骨。
他再次拱手,这次是对着骨头,语气诚恳:“骨头前辈,晚辈对您昨日在擂台上的风采与今日的指点钦佩不已。我蓬莱剑法讲究中正平和,以气御剑,与前辈昨日所展露的灵动玄妙颇有相通之处。晚辈不才,心中有几处关隘始终参详不透,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前辈闲暇时略作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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