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
骨头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四周翻滚的污秽与黑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她体内暴走力量的余烬,灼热而决绝。
那双原本被疯狂与混乱占据的眼眸,此刻金色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像是被某种更加深沉的东西——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所淬炼、凝聚,烧掉了所有犹豫与恐惧的杂质,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寒芒。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紧盯着白子画瞬间收缩的瞳孔,用最简单、也最残酷的逻辑,给出了理由:
“我的血,我的力量……或许能共鸣,找到核心。” 她顿了顿,感受着掌心与自己鲜血混合的、他手腕的微颤与冰冷,“甚至……可能更容易‘接近’它。”
这话语背后的含义,两人心知肚明。
她的血是淡金色的,带着洪荒之力的气息。而这“污秽之源”,无论是其本质,还是上古神魔以遗骸与锁链布置的封印阵法,都与“洪荒”、“上古”、“神魔”这些概念脱不开干系。她体内的力量,与下方那恐怖的存在,或许来自同源,或许本就相生相克,存在着某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深刻而危险的联系。
这种联系,在此时此刻,既是致命的诅咒,却也可能是……唯一可能的钥匙。
让她下去,不是因为她更强,更不是因为她更不怕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此刻的状态、她的力量、她与那东西之间冥冥中的感应,让她成为了执行那“十死无生”任务中,理论上的“最佳人选”——成功率或许能从亿万分之一,提升到……万分之一?
尽管这“提升”微乎其微,代价却可能是她被彻底污染、吞噬、万劫不复。
白子画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苍白得几乎透明。不是因为失血或虚弱,而是某种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裂的恐惧与剧痛。握着她的那只手,指骨碎裂处传来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几乎要捏碎的万分之一。
他想开口。
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气,堵住了所有未及出口的驳斥、命令、甚至是乞求。
他想说,不行。
他想说,我去。
他想说,你不能。
他想说,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可所有的言语,都在撞上骨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却异常清醒、异常坚定的眼眸时,化为了齑粉。
他看到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狈、染血、清冷不再,只有近乎绝望的挣扎。他也看到了她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决绝,那股“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的强硬。
她不是在赌气,不是在逞强。
她是真的权衡了,用她那被记忆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彻底崩毁的理智,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个看似最“合理”、实则最残酷的抉择。
这个认知,比任何直接的拒绝,都更让他感到无力,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就在他嘴唇翕动,那声破碎的“不”即将冲破喉咙的禁锢时——
“不。”
另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不是骨头。
也不是白子画。
而是……两个人。
几乎是同时,那嘶哑的、蕴含着巨大痛苦的“不”字,从白子画和骨头的口中,同时吐出!
音调不同,气息不同,却带着一模一样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骨头愣住了。
白子画也怔住了。
四目再次相对,愕然、不解、以及某种更深沉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情绪,在粘稠的黑暗中对撞。
骨头率先反应过来,眉峰紧蹙,眼中的金色火焰跳动着怒意与不解:“白子画!现在不是……”
“我知道。” 白子画打断她,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断续,反而凝聚起一种奇异的、仿佛将所有余力都压榨出来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坚冰,是熔岩,是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她眼中燃烧的火焰,看到她灵魂最深处的那一丝颤抖。
“我知道你的想法。” 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面上刻下,“你的血,你的力量,或许能共鸣,或许能找到核心,甚至……可能被它短暂‘接纳’。”
“但你忘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剖析,“你体内的力量,此刻是失控的。你的记忆,是混乱的。你的神魂,在双重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
“你下去,或许能凭那一点微妙的‘联系’靠近核心,但你如何保证,在靠近它的瞬间,你体内暴走的力量不会彻底被它引燃、吞噬?你如何保证,你混乱的意识,不会在它无边的恶意侵蚀下,瞬间崩解,成为它的一部分,甚至……反过来成为它冲破封印的助力?”
骨头瞳孔骤缩。
这些问题,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被决绝情绪包裹下的、那一点点侥幸。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下意识地忽略了,或者说,强行用“别无选择”和“必须去做”的信念,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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