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子画冰冷的剑锋,有他颤抖的怀抱,有他决绝的背影,有他化为光点消散时,最后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骨头……”
“小骨……”
“千骨……”
“姐姐……”
“主人……”
“妖神……”
“孽障……”
“祸世……”
“不祥……”
无数个声音,无数张面孔,无数种情绪——爱、恨、痴、怨、恐惧、眷恋、暴戾、悲悯、绝望、不甘、守护、毁灭……如同决堤的洪流,将她淹没、撕扯、挤压!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回放。
这是被“归墟之触”强行挖掘、放大、扭曲、并赋予了“真实性”和“逻辑性”的,直击她灵魂深处最敏感、最疼痛、最矛盾节点的“可能性”与“假设性”场景。
是“心魔”的具象化。
第一个场景,在她感知稍微清晰的瞬间,降临了。
场景一:永恒的“正确”
骨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旷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脚下是冰冷的、光滑的、仿佛由玉石铺就的地面,却倒映不出任何影子。
四周是弥漫的、粘稠的、充满了绝对秩序与绝对冷漠气息的白雾。
她身上穿着素白的、绣着银色流云暗纹的长留高阶弟子服饰,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成标准的发髻,插着样式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玉簪。手中,握着一柄通体冰蓝、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长剑——悯生剑的仿制品,或者说,是她记忆中白子画佩剑的“模样”。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
步伐标准,稳定,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长留上仙的韵律与淡漠。
前方,白雾微微散开。
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背对着她,站在一片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冰壁前的身影。
那人也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墨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束着。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冷如月,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这片纯白的空间、与那冰冷的冰壁,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无懈可击的、完美的、却也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正确” 与“距离感”。
是白子画。
或者说,是“骨头”记忆深处、情感深处、潜意识深处,那个曾经让她仰望、痴恋、痛苦、怨恨,最终又难以割舍的,那个代表着“绝对秩序”、“天下苍生”、“清冷自持”、“永远正确” 的长留上仙白子画的投影与象征。
是她的心魔之一——对“被同化”、“被规训”、“失去自我”、“变成另一个他”的,最深的恐惧。
“骨头”的心,猛地一紧。
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继续迈着那种标准、稳定的步伐,走向那个背影。
“师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清冷、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声音,像极了记忆里,绝情殿上,那个永远端坐高位的、清冷尊上的语调。
冰壁前的背影,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俊美无俦、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只是那双曾经让她沉溺、心碎的深邃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剔透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冰冷与漠然。
他看着“骨头”,眼神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一种审视的、评估的、仿佛在看着一件作品、一个符号的漠然。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如同玉磬相击,清脆,却冰冷入骨。“今日的《长留清心诀》,可曾诵满三千遍?”
“骨头”的身体自动地、恭敬地微微躬身:“回师尊,已诵满。”
“《大道无情篇》的释义,可曾参透?”
“略有心得。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弟子当以苍生为念,忘情绝爱,方是正道。”
她的回答,流畅、标准、完美,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吐露出最“正确”的答案。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被规训后的、麻木的“虔诚”。
“善。” 白子画(心魔投影)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如同看着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终于成型般的冰冷光芒。
“你资质绝佳,心性……亦已磨砺得宜。假以时日,当可承袭吾之衣钵,执掌长留,守护六界,成为这天地间,另一尊无情无欲、完美无瑕的守护神。”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般的宣判。
“骨头”的心,在听到“无情无欲”、“完美无瑕”、“守护神”这几个词的瞬间,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
一股剧烈的、混合了恐惧、抗拒、恶心、悲哀的情绪,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是这样的!
她不要变成这样!
她不要变成另一个白子画!不要变成一尊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只知道“守护苍生”却连自己、连所爱之人都能牺牲、舍弃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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