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布满深深沟壑、写满了风霜与苦难的脸,映入陈无戈眼帘。浑浊的老眼中,竟蓄满了泪水,在灰白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光。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过了好几息,才用一种干涩嘶哑、仿佛多年未曾与人交谈的破锣嗓子,哽咽着挤出几个字:
“少……少主……您……您终于……来了……”
声音在寂静的废墟前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悲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陈无戈的身体,纹丝未动。
按在刀柄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五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传来粗麻布特有的毛糙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刚刚在密室中,以新悟的刀意摧枯拉朽般击退七宗高手的经历,非但没有让他产生丝毫自得,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诡谲与危险。此刻,在这片理应早已荒废、充满不祥的祖宅前,出现这样一群看似悲苦无助的“旧仆”,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
周伯?他记忆中的周伯,早已为了守护秘密而死在了通往密室的山道上,临死前将玉佩与地图塞给了他。眼前这个老人……是谁?
阿烬悄无声息地向前挪了半步,半个身子隐在陈无戈侧后方,但她的右手已经轻轻抬起,指尖悄然按在了自己锁骨那微微发烫的焚龙纹之上。幽蓝的火焰如同最警觉的毒蛇,在她眸底深处一闪而逝。
陈无戈缓缓地、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便停住。距离跪地的人群,仍有十数步之遥,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相对安全距离。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棱砸地,清晰冷硬:
“你说,《primal武经》的秘密,不在那密室石碑之上?”
跪在最前的跛脚老人(姑且称其为“周伯”)闻言,浑身剧颤,像是被这句话刺痛,连忙点头,脸上的皱纹因急切而挤在一起,脸色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不是……少主,不是您想的那样!老奴岂敢欺瞒!那石碑……那石碑记载的只是‘路引’,是‘方法’!真正的《primal武经》,它从来就不是一本书,一幅图,一块碑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枯瘦的手臂,枣木拐杖敲打着地面,发出“笃笃”的闷响:“它在血脉里!在陈家子弟的根骨神魂之中!您要找寻的、能真正对抗七宗、光复陈家的力量之源,不在地下那些死物里,而在地上——就在您身上!在陈家最后、也是最纯粹的血裔身上啊!”
他说得又急又快,唾沫星子飞溅,眼神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期盼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尤其令陈无戈警觉的是,老人在说话间,那浑浊的眼珠子,竟不受控制地、极其频繁地向着祖宅残破主屋的屋顶方向瞟去!虽然每次都是一瞥即收,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但陈无戈的感知何等敏锐?
不对劲!
陈无戈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老人屡次偷瞥的屋檐方向!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如同融入阴影的漆黑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主屋那残破的屋檐之上暴射而下!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三道模糊的残影!三抹淬着幽蓝寒光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致命的轨迹,目标明确无比——直取站在陈无戈侧后方、气息相对“薄弱”的阿烬的咽喉、心口与后颈!
配合默契,时机刁钻,狠辣果决!这绝非寻常武者,而是精通刺杀合击之术的死士!
陈无戈瞳孔骤缩!右手肌肉贲张,就要拔刀!
然而,双方距离太近,杀手蓄谋已久暴起发难,而他因抬头查看而分神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是这一瞬,决定了生死!
眼看那三道刀光就要将阿烬娇小的身影吞噬——
异变陡生!
“嗬啊——!!!”
跪在最前方的跛脚“周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决绝与某种解脱意味的嘶哑狂吼!他那佝偂衰老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与速度,竟完全不顾自己行动不便的右腿,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离弦的劲箭,合身向着距离最近、刺向阿烬咽喉的那道刀光猛扑过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把淬毒的短刀,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周伯”单薄的胸膛,刀尖从后背透出,带着一蓬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碎裂的石阶上,瞬间浸染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周伯”没有发出惨叫。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奇异而复杂的表情——有痛苦,有释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完成某件至关重要之事的决绝。他借着扑击的势头,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又向前硬生生顶了一步!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
那把短刀,被他自己的身体,完全“吞”了进去,直至没柄!持刀的杀手显然没料到这变故,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踉跄,手中刀柄脱手,脸上满是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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