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曼珠沙华并不是零星地点缀在这片土地上,而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巨大无比的山谷。它们像是一片燃烧的火海,又像是一片血色的海洋,将整个山谷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色。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轮高悬于天空之上,开始缓缓西沉、染上一层血色余晖的昏黄落日之外,就只剩下这片广袤无垠、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
这些花瓣细长而卷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它们的红色鲜艳得令人瞠目结舌,仿佛能从中滴下鲜血一般。在夕阳的映照下,这些花瓣并非静止不动,而是随着从谷底吹来的、带着奇异甜香的微风,轻轻地起伏、摇曳着。
然而,这种起伏却并非柔美,反而更像是无数血色的触手在肆意地招摇,又宛如一片已经凝固的血海在无声地翻滚、沸腾。那浓烈到化不开的奇异花香,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瞬间吞噬了戈壁风沙的粗粝气息,毫不留情地钻入陆沉的鼻腔,侵入他的肺腑。
那味道甜腻得让人发齁,就像是已经腐烂的蜜糖,却又在深处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宛如深埋在地底的棺木散发出的陈年死气,让人闻之欲呕。
吸入这香气,陆沉昏沉欲死的头脑竟感到一阵诡异的刺痛,就好像全身被无数根细如牛毛的细针狠狠地扎刺一般,这种感觉既不像是疼痛,又不像是瘙痒,而是一种让人浑身难受、无法言喻的扭曲感。这种感觉异常强烈,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带来一种极度的清醒。
然而,这种清醒却并没有给人带来一丝一毫的生机,反而让人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身体每一处正在崩溃的痛楚。这种痛楚并非来自于肉体的创伤,而是源自于灵魂深处那沉重的绝望。
在这片由死亡之花构成的、妖异绝伦的血色之海中央,矗立着一座无法用常理来形容的建筑。这座建筑并非由砖石土木所建,而是由无数根巨大、虬结、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漆黑藤蔓盘绕、扭曲、编织而成。
这些藤蔓粗壮得如同巨蟒一般,它们的表面覆盖着一层粗糙的、如同鳞片般的黑色树皮,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扭曲诡异的暗红色纹路,就像是干涸的血脉一样。这些纹路在黑暗中隐隐发光,透露出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气息。
这些藤蔓以一种违背重力的姿态相互纠缠、支撑着,它们不断地向上攀升,形成了一个庞大、奇诡、充满压迫感的轮廓。远远望去,这座建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静静地矗立在血色之海中,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和恐惧。
而在这些藤蔓之上,同样缠绕、垂落着血红的彼岸花。这些彼岸花与普通的彼岸花不同,它们的花瓣呈现出一种鲜艳的血红色,花蕊则是诡异的黑色,仿佛是从地狱中绽放出来的花朵一般。有些彼岸花甚至直接从藤蔓的缝隙中生长出来,与藤蔓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景象。
远远望去,那座建筑宛如从这片妖异花海的深处自然生长出来一般,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巢穴,又好似一座由最古老的生命与最纯粹的死亡共同构筑而成的、用于献祭的宏伟祭坛。
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它投下了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笼罩着大片花海,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本能战栗的邪异气息。
这里,就是近几个月来,在江湖最隐秘的角落流传的、让无数亡命徒趋之若鹜却又讳莫如深、谈之色变的新地标——云月阁。
陆沉站在远处,凝视着那座建筑,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着。这种心跳并非源于激动或希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血液的恐惧,以及一种冰冷到极致的预感成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死寂气息,那是他一路追寻而来的、源自暗红沙地的气息。而在这里,这股气息浓郁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云月阁都被这股死亡的气息所浸透。
并且,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而是与这片妖异花海、这座诡谲藤阁所散发出的气息完美地、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这三者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强大的场域——一种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死寂得让人窒息、充满诱惑却又饱含毁灭力量、仿佛能够直接侵蚀灵魂本质的场域!
站在谷口,他甚至还没有真正踏入这个场域,仅仅是远远地感受着这股气息,就已经让他手臂上原本就疼痛难忍的毒伤瞬间变得更加灼痛起来,仿佛那里面的毒素都在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要侵蚀他的身体。
朵儿……她一定就在这里!就在这座如同活物一般的藤蔓巢穴深处!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他混乱不堪的意识,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却又近乎残酷的清明。
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拼命压制着毒素带来的眩晕和恶心,用尽全力拖着那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又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穿刺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那座藤蔓巢穴走去,踏入了这片燃烧的、流淌的、由彼岸花构成的死亡之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让他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些,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朵儿就在那里等着他,他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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