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夏坐下。四周目光又聚过来。她数了数——连她在内,一共九个人。
三个皇子,她认得。
大皇子坐在最里面,脸色苍白,一直咳嗽。二皇子在中间,神色温和,正在翻书。
三皇子最年轻,眼睛亮亮的,好奇地看着她。
还有五个,应该是朝臣子弟。“这位是钟姑娘。”祭酒介绍,“从今天起,与诸位一同修习。”
没人说话。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凝固。
祭酒咳了一声,开始讲课。钟夏夏翻开书,眼睛却盯着四周。
她在观察。大皇子确实体弱,不到半个时辰就咳了三次。二皇子很专注,笔迹记得工整。三皇子坐不住,总偷瞄窗外。
那五个朝臣子弟……钟夏夏目光停在最边上那个。锦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
他在玩砚台,指尖转着墨锭。动作随意,可钟夏夏看见他袖口——那里有道细微血迹。
新鲜的血。她移开视线。不能打草惊蛇。一堂课结束。
祭酒宣布休息。学子们三三两两散开,只有钟夏夏还坐在原位。
二皇子走过来。“钟姑娘。”他声音温和,“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钟夏夏起身行礼。“回殿下,尚可。”
“不必拘谨。”二皇子微笑,“宫学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谢殿下。”二皇子点点头,走了。钟夏夏盯着他背影。
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可越完美,越可疑。三皇子也凑过来。
“你就是那个钟夏夏?”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了,天牢里走一圈还能活着出来,真厉害!”
声音不小,满屋都听见了。几个学子看过来,眼神复杂。钟夏夏垂眼。“民女只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本事。”三皇子笑嘻嘻的,“以后我罩你。宫里我熟,谁欺负你,告诉我。”
他说得天真。可钟夏夏看见他眼底那点精光——不像十六岁少年该有的。
“谢殿下。”她依旧恭敬。三皇子也走了。钟夏夏松口气。
她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眼睛却扫视院子——那两个朝臣子弟在角落里低语,神色紧张。
他们在说什么?钟夏夏竖起耳朵。风太大,听不清。
她转身,准备回座位。忽然撞到一个人。
是那个袖口有血的锦衣少年。“对不住。”钟夏夏后退一步。少年盯着她看了很久。
眼神很奇怪,像在辨认什么。“我们……见过?”他忽然问。
钟夏夏心脏一紧。“民女第一次见公子。”
“是吗?”少年扯了扯嘴角,“那可能我记错了。”
他转身走了。钟夏夏盯着他背影,掌心渗出冷汗。
这个人,她前世见过。在刑场上。
他是镇国公府小公子,卫铮。后来因为牵扯谋逆案,满门抄斩。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袖口有血……钟夏夏想起昨晚那两个黑衣人。
其中一人,用的就是镇国公府暗器手法。
难道……“钟姑娘。”祭酒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该上课了。”钟夏夏回神,走回座位。
第二堂课开始。她强迫自己专注,可脑子里全是那些线索。徽记,血迹,卫铮,皇子……
像无数碎片,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祭酒皱眉,放下书。
“外头怎么了?”一个太监跑进来,脸色煞白。
“祭酒大人……不好了……永寿宫走水了!”
满屋哗然。永寿宫是太后寝宫。钟夏夏猛地站起来。
她想起那张纸片——徽记出现在太监房里,而那个太监,就在永寿宫当差。
太巧了。“殿下们留在宫学,不得外出。”祭酒匆匆交代,快步离开。
学子们炸开锅。“永寿宫怎么会走水?”
“太后没事吧?”
“谁知道呢……”钟夏夏悄悄退到窗边。
她看见远处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火光映红半边天空,救火声远远传来。
不能再等了。她溜出敞轩,贴着墙根往永寿宫方向走。
一路上遇见很多太监宫女,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她。
永寿宫到了。
火势已经控制住,但宫殿烧了大半。焦黑梁木垮塌,还在冒烟。太监们忙着清理,禁军在外围戒严。
钟夏夏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她在找那个太监。
前世记忆里,永寿宫有个掌事太监,姓李。左手缺了小指,是当年犯错被剁的。
那个人,可能知道什么。她看了很久,没找到。可能烧死了,也可能逃了。
正想着,有人拍她肩膀。钟夏夏悚然回头。是卫铮。
“钟姑娘在这儿做什么?”他微笑,“宫学规定,上课期间不得外出。”
钟夏夏心跳如鼓。“民女……担心太后……”
“是吗?”卫铮凑近一步,“可我看见你一直在找什么人。”
他眼神锐利,像刀子。钟夏夏稳住呼吸。“公子看错了。”
“可能吧。”卫铮退后,“不过钟姑娘,奉劝你一句——宫里水深,别瞎掺和。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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